“长公主看上了他,宫里一道旨,叔父即便在朝里说话有分量,也拦不住。”
慕容冲知道历史上郗道茂与王献之生有一女,名玉润,不久夭折,后无所出。
王献之风流蕴藉,乃一时之冠,新安公主仰慕已久,便要求皇帝把她嫁给王献之。皇帝下旨让王献之休掉郗道茂,再娶新安公主。
王献之深爱郗道茂,为拒婚用艾草烧伤自己双脚,后半生常年患足疾,行动不便。即便如此仍无济于事,王献之只能忍痛休了郗道茂。
郗道茂父亲郗昙已死,离婚后只好投奔伯父郗愔篱下,再未他嫁,生活凄凉,郁郁而终。
慕容冲沉默着,圈在她腰间的胳膊紧了紧。
“这世道。” 谢楚衣忽然低低骂了句,声音轻得像风刮过槐花,“公主想要,皇帝太后就给。哪管人家夫妻那么多年的情分?”
慕容冲低头,见她耳尖红了,像是气的,又像是替人委屈。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别气。王长史能烧脚拒婚,心里总有骨头。倒是你,愁这些做什么?”
谢楚衣回过身来:“郎君你文韬武略,才华出众,又生得如此风流俊朗。宫里可是还有位未嫁的公主,到时候宫里一道旨下来,就像王长史那样 ——”
她没说完,声音先低了下去,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
慕容冲瞧着她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心疼,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发颤的指尖:“傻不傻?”
慕容冲道:“他是晋臣,我又不是啊,现在的形势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就要北上了,天高皇帝远。”
谢楚衣被他一句 “我又不是” 堵得一愣,方才蹙着的眉还没松开,眼睫忽闪了两下,像是没完全转过弯来。
她望着慕容冲,嘴唇抿了抿,小声嘟囔:“可…… 可宫里要是真递旨意呢?公主金枝玉叶,皇帝一句话……”
话没说完,自己先卡壳了。
她方才满脑子都是王献之被强拆姻缘的事,竟忘了慕容冲本就不是东晋的臣子,待在建康不过是暂时蛰伏,早晚要带着人回北方去的。
这么一想,她那点担忧就显得有点傻气了。
原本谢楚衣一直以为慕容冲接下来世世代代便会安居江南,没想到婚后慕容冲吐露了一切,谢楚衣虽然惊讶却表示支持。
慕容冲瞧着她眼底的茫然慢慢变成恍然大悟,接着耳尖到脸颊一点点泛上粉,像被风吹红的桃花,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指腹蹭到她细腻的皮肤,软乎乎的:“怎么?这会儿才想明白?”
谢楚衣被他捏得偏过头,却没躲,反而伸手攥住他的衣袖,指尖攥得有点紧,声音低了半截,带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就是…… 就是怕嘛。”
她自小在谢家养得端正,遇事总先往最坏里想,方才听了王献之的事,心里一揪,竟忘了慕容冲跟那些晋臣本就不一样。这会儿被他点破,才觉自己瞎操心,脸颊烧得更厉害,干脆把头往他肩上埋了埋,躲开他的视线。
“傻丫头。” 慕容冲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往怀里带得更紧了些,“我要走,谁拦得住?别说一道旨意,就是皇帝亲自来,也留不住我 —— 更留不住你。”
话虽如此,可是慕容冲至今没有想明白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参与淝水前线,目前还是在晋国地盘受晋国节制,到时候又该以什么理由离开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