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基本是历朝历代的国之重器,私贩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然而在这朝廷掌控力尚未完全渗透的江南东道,所谓的“重罪”在地方势力的运作下,往往变成了银钱开道的潜规则。
林暖在越州宴所用的官盐,也是杂质颇多的粗盐,需得她耗费心力,一遍遍用特制的细纱、木炭反复过滤提纯,才能得到雪白细腻的精盐。
正是这难得的好盐,很大程度上成就了越州宴菜品的独特风味,支撑着生意的红火。
她与陈行宁反复推敲、商议了许久,最终达成共识:必须趁着现在局势尚有缝隙,时间相对宽裕,多囤积些盐!
卢大人已抵达江南东道,虽只是二把手,但对江南东道本土势力的全面清剿或招抚,恐怕就在这一两年间。
一旦全面动武,无论是朝廷完全掌控盐务,还是本土势力为自保而收紧盐路,对他们越州来说都绝非好事。朝廷掌控,那他们这种越州“小卡拉米”基本能分到也就这么些,都不会多;至于土势力收紧盐路了,那更麻烦,稍一打听,好好好,越州朝廷势力,不卖了!
到时候再想弄到足量、相对便宜的盐,怕是难上加难。
盐这东西,又不像粮食蔬果会腐烂,囤得越多,心里越踏实。
陈行宁虽是越州父母官,但县令的职责是替朝廷福祉民生,并非自家银库的钥匙。县令是朝廷的,人身财产安全才是自家的!
林暖觉得要想为自家生意和未来可能的变局储备“硬通货”,这张通往象屿盐场的盐引,必须由她亲自去“谈”下来。
江南东道的十月,果然不负盛名。
天高气爽,阳光温暖而不灼热,微风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拂过稻田金黄的穗浪,掠过山间的层林尽染。
天空是澄澈的蓝,偶尔飘过的云朵洁白松软。
道路两旁,丹桂飘香,金菊怒放,更有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
一行人车马缓行,林二虎坐在车辕上,眯着眼看着南方秋景,脸上是舒展的笑容。
就连刚刚离开父母、还有些蔫蔫的林开,也被这绚烂的秋色和沿途新奇的风物吸引了注意力。
她趴在车窗边,小手指点着远处飞过的白鹭,或是路旁结满红果的乌桕树,问东问西,离愁别绪被这宜人的旅途慢慢冲淡。
归恒道长捻着胡须,看着如画的山水,不时吟哦两句应景的诗句,更添几分雅趣。
林暖看着众人,感受着车身的轻微颠簸,目光投向象屿县的方向,心中盘算着即将到来行程。
这趟旅程,既关于越州的苟存,也关乎着他们这个小家在即将到来的江南风暴中的底气,盐引,她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