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一道月白人影,错开迷乱的林木,停在一片天宝花丛里。
花丛有处颜色格外鲜艳,灼如红枫。
李莲花走近,蹲下去拍了拍。
“怎么睡这儿了,醒醒。”
“李相夷,醒醒……”
李相夷半躺着,脑袋枕在花枝上,一瓣落花盖着右眼。
李莲花拾掉花瓣,上面沾的东西,蹭湿了指腹。
眼下那张脸,两行晶泪不息,哗哗地淌过脸颊。
月辉洒下来,像细小的银白的清溪。
“多大个人了,哭什么呢,哭这么凶……”他心中疑惑。
又晃了晃人,“李相夷。”
“听得见吗?李相夷……”
谁……谁在叫他?
模模糊糊地,李相夷听到一个声音。
隔着厚厚的雾,很远。
他站在孤舟上,四顾寻找声音的来处。
风小了,雾滞了一下,声音明晰起来,有点熟悉。
谁?谁在叫我……
“还不醒?”李莲花捞过他手,把了把脉。
除了心绪过激,心脏波动异常外,其他体征都很正常。
他便摁他的内关穴,刺激调节气血去唤醒人。
掌心的暖意覆过去,李相夷感觉,有什么握住了他。
实的,就是瞧不见。
他侧对船头,盯着近前的某点虚空。
“李莲花,是你吗?”
“你没走,你还活着,对不对?”
不然,你怎么来见我呢……
“李莲花……李莲花!”
他猛地反捉住那只手,像捉住一切的可能。
两岸的景色飞快后退,河水迅速干涸,小舟也四分五裂。
江雾散去,事物清晰起来。
他猝然睁开眼。
胡杨、柽柳等树木,高高耸立着。
枝条的影子,垂在低矮的天宝花丛上,因旋转而跟着旋转。
躁动无比的世界里,他面前的人影遗世独立。
迎着月光,发丝面庞,风吹动的翩然白衣,都被照得透亮极了。
恍似变薄,要化成飘渺的烟。
又好像是烟雾凝结,重聚成人形。
他呆看着,一动不动。
“醒了,你这是——”
李莲花边说,边抽给抓变形的手。
话未尽,桎梏自己松了。
但李相夷一把坐起来,抱了他个满怀,手臂死死箍紧。
嘴上还在胡言乱语,“李莲花,你别走。”
“碧茶……碧茶而已……我会找到药的……”
此话过耳,李莲花大抵猜出他梦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