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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未至,绯云坡码头的青石板已被浓重的药香和潮湿的晨雾浸透。白术肩头盘着长生,药箱盖的缝隙里探出几茎鲜嫩的清心草尖。七七努力踮着脚尖,将一张墨迹未干的告示贴在粗大的桅杆上,宣纸边角还沾着一点椰奶的渍痕:“白先生…贴好了……”孩童稚拙的笔迹爬满纸面:「避雷须知:1.勿捡发光海螺 2.远离蓝色浪花 3.受伤找七七领椰奶」。
“看来小友的椰奶,比我的药方更得人心。”白术轻笑,放下药箱时,箱底滚出一个用暗沉晶化骨髓雕刻的脉枕。林涣的身影恰在晨雾中显现,袖间岩纹仿佛还沾着天衡山草木的清气。羽倾的目光却越过他们,钉在喧嚣的码头栈桥——数十艘经过改装的货船正在紧张施工,巨大的归终机基座被吊装上去,赤膊的工人们喊着震天的号子,汗珠滚落,砸在绘有“死兆星”狰狞徽记的弩炮罩布上。钢铁摩擦的刺耳声响充斥着清晨的空气。
“北斗船长捐了半支船队。”林涣的声音在嘈杂中清晰传来,指尖拂过冰冷坚硬的炮管,“她说与其苦等群玉阁升空,不如让这些铁疙瘩先在海里当个落脚点。”
羽倾的机械指关节重重叩在船舷的至冬精钢上,发出沉闷的钝响:“呵,凡人的豪赌。”话音未落,衣角被轻轻拽住。低头,是七七仰着小脸,冰凉的小手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清单塞进他掌心:「伤药补给:1.止血草三十斤√ 2.冰雾花十筐√ 3.椰奶二十桶…待买」。孩子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瞳孔,清晰地映出他袖口闪烁的危险雷纹:“你…也受伤了?”
白术的药箱传来细微的齿轮转动声。长生探出蛇首,衔出一个精致的小琉璃瓶,瓶壁内嵌着几片柔嫩的霓裳花瓣,瓶中靛蓝色的药液随海浪轻轻晃动,折射出与羽倾伤口处残渣极其相似的幽光。“此乃以晶化骨髓为皿炼制的愈灵散,”白术解释道,“本是克制魔神残毒之物——”
“如今分装了三千份,由不卜庐免费派发给前线。”林涣接过话,广袖一拂,码头旁一座巨大的货仓门轰然洞开。晨光涌入,照亮里面整整齐齐、密密麻麻排列如军阵的琉璃药瓶,瓶身上的璃月七星纹章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羽倾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只货箱,雷楔留下的刻痕处,竟隐隐渗出踏鞴砂锻炉那特有的、混合着铁锈与焦糊的腥气,瞬间刺痛了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