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倾倏然转头,冰冷的紫眸对上博士机械义眼闪烁的幽蓝。他右臂的齿轮接口发出细微的嗡鸣,并非恐惧,而是蓄势待发的雷暴。“心慈手软?” 他低笑,声音裹着稻妻海风的腥咸与雷暴的余威,“博士阁下怕是忘了层岩巨渊的教训。我不过是在衡量——是让一道旧伤在暗处溃烂流毒,还是将其置于陛下圣光之下,或可淬炼成锋利的刃。” 他微微偏头,目光再次落回女皇,“稻妻之局,非力取,乃智夺。女士的‘伤’,恰是撬动雷神意志最完美的支点。此等‘功勋’,岂能由我独占?”
他上前一步,将雷光肆虐的棋匣稳稳置于女皇御案之上。动作从容,仿佛放置的不是一个点燃的火药桶,而是一件寻常的贡品。“此心染尽稻妻血泪,浸透雷神怒焰,更铭刻着罗莎琳女士以身为饵的灼痕。如何处置,自当由陛下圣裁。”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博士,“至于某些人担心的‘流毒’…陛下洞察秋毫,自有明断。”
女皇鎏金的眼眸终于泛起一丝极浅的涟漪,似冰层下涌动的暗流。她修长的手指并未触碰那躁动的棋匣,指尖只在黑曜石案面上轻轻一叩。一道更幽深、更纯粹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并非冻结,而是压制。躁动的雷光如被无形之手抚平,不甘地收敛回匣内,只余下沉闷的嗡鸣,如同被囚禁的巨兽。
“稻妻的血泪,至冬的熔炉自会淬炼。”女皇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终结讨论的绝对权威。她的目光在羽倾空荡的右袖和罗莎琳僵硬的背影间掠过,最终定格在棋盘般恢弘的宫殿穹顶。“罗莎琳的‘灼痕’,确有其用。功过,朕记下了。” 她微微抬手,侍立阴影中的侍卫长哥伦比娅无声上前,以覆盖着秘银符文的手甲捧起了那枚沉寂下来的棋匣。
“至于你,‘人偶’…”女皇的视线落回羽倾身上,那目光穿透冰晶面具,似要审视他机械核心最深处的动机,“断臂为棋,以身为子…此局,下得险。赏罚,容后再议。” 她指尖微抬,一束极细的冰晶凭空凝结,化作一枚流转着复杂符文的徽记,轻轻落在羽倾左胸的执行官制服上。那徽记边缘锋利如刀,核心却是一点跃动的雷光,正是稻妻神之心的微缩印记。“此徽,权作你‘让功’的见证。”
“谢陛下。”羽倾抚胸的手并未放下,指尖触碰到那枚新生的冰冷徽记。没有谦卑,只有一种棋手落子无悔的平静。他微微侧目,余光瞥见罗莎琳紧抿的唇线,以及博士眼中几乎要溢出的、被强行压抑的邪火。这枚徽记是护身符,亦是催命符,它将女士的“功勋”与他“让功”的姿态一同烙印,从此捆绑。博士若动女士,便是打女皇的脸;若动他羽倾,便是质疑女皇的赏赐。好一个“容后再议”!女皇轻描淡写,便将他们三人推入了更微妙的制衡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