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垂落在稻妻城时,琉璃百合的香气与未散的雷暴水汽交织成潮湿的网。布偶猫雪白的爪尖还沾着天守阁地砖上刮落的金漆,像几粒被碾碎的星辰。当那双戴着紫色甲套的手从身后环住它时,猫儿脊背的绒毛骤然蓬起,又在嗅到熟悉的雷樱气息后缓缓平复——八重神子的下巴轻轻搁在猫耳之间,巫女袖口落下的绯樱绣线正巧缠住它脖颈上未愈的伤痕。
"猫儿妹妹可曾得偿所愿?"神子的吐息吹动它耳尖的绒毛,语调比三彩团子的馅料还要甜腻三分。布偶猫琉璃般的瞳孔里倒映着正在褪色的晚霞,海面浮动的金光像是被谁打翻的辣味杏仁豆腐。
林涣没有立刻回应。她伸出粉舌慢条斯理地舔着前爪,肉垫间还夹着半片女士的冰晶面具残片。咸涩的海风掠过舌尖时,她忽然想起四百年前那个暴雨夜——丹羽的血混着踏鞴砂的炉灰在她琴弦上凝结,而此刻爪下的冰晶正以同样的姿态融化。神子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薄荷糖,糖纸窸窣的声响让猫耳不自觉抖了抖。
"姐姐问错人了。"布偶猫终于开口,嗓音比平日多了几分幼兽的黏稠,尾巴却危险地拍打着神子的雷之三重巴纹腰带,"这里只有偷吃油豆腐的馋猫,哪来什么得偿所愿?"
神子突然捏住它后颈提至眼前。这个视角让林涣看见巫女发间新换的桔梗花簪——本该是花蕊的位置嵌着一粒层岩巨渊的鎏金沙,正是当年临别前她送给丹羽女儿小葵的饯别礼。海风突然变得锋利,猫儿湛蓝的右眼泛起岩元素的光晕,而左眼依旧保持着布偶猫的天真澄澈。
"拿我的神社当障眼法算计将军,纵容人偶将神之心的消息放的满天飞,对女士网开一面...…"神子用糖纸刮过猫鼻子,"现在连句真话都不肯给姐姐?"她指尖忽然窜出一簇狐火,火苗里浮现出林涣人形时的模样:青衫女子站在邪眼工厂废墟上,正将女士破碎的面具按进自己颈间伤口。
布偶猫猛地挣脱桎梏跃上鸟居。它蹲坐在朱红横木的阴影里,尾巴圈住前爪的姿态像在模仿天守阁屋檐上的雷纹瓦当。远处传来祭典太鼓的声响,烟花在它竖瞳里炸开的瞬间,林涣的声音忽然褪去伪装:"罗莎琳不肯被怜悯救赎,而我想要的也根本就不是救赎。"
第一枚烟花坠落时,猫儿的身影在光影交错间拉长。当神子眯起眼睛适应强光时,发现膝头多了一本翻开的账簿——那是荧呈给将军的邪眼受害者名册,空白处却写满蝇头小字。她认出这是林涣四百年前的字迹,记录着层岩矿工临终前哼唱的童谣。最新一页的墨迹尚未干透:「愿以青龙逆鳞,换天下长安」的"安"字被划掉,改写成了"痛"字。
"你看,我们都在自欺欺人。"林涣的人形虚影从账簿上升起,发间血斛开到最艳时竟呈现祟神的紫黑色,"你说要守护稻妻的永恒,却放任三奉行腐烂;我发誓要终结苦难,却连羽倾的机械臂都不敢触碰。"虚影的指尖划过神子衣襟上绣的狐面纹,"毕竟碰到旧伤...会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