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把嗓子,要是真敞开了说,那威力简直超乎想象。
只要他愿意,嗓子一拧,就能喷出熊熊烈火。
俄语卷舌的颤音,就像伏尔加河底那汹涌的暗流,带着一种深沉而神秘的力量;法语鼻音的缠绵,能把生锈的钢梁说得如同天鹅绒一般柔软顺滑;阿拉伯语舌尖的弹击,足以让死火山都重新张开大口,喷发出炽热的岩浆。
更别说那些散落在地图各个角落里的方言了,他简直就是个语言魔法师。
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吃了吗”,他能巧妙地塞进闽南的甜、川渝的辣、东北的冲,各种口音交织在一起,让本地人听了当场愣神,心里直犯嘀咕:这哥们怕不是从自家炕头爬出来的吧?
就论口才而言,陈树生完全有资格当一个脱稿的演说家。
他就像一台行走的翻译机,一台被语言灌醉的留声机。
俄语、法语、阿拉伯语,英语乃至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地区的小语种,他都能在三种腔调里自如切换,活像跳格子的小孩般灵活。
他能用三种腔调讲同一个笑话,让莫斯科的工人听了咧嘴大笑,让马赛的水手听了感动落泪,让迪拜的商人听了热烈鼓掌。
以他对各个地区的语言和文化的了解,在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区,他都能成为相当不错的演说家。
他不需要稿子,完全能依靠着精彩的演讲,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用户群体。
他能把一场枯燥的战况汇报说得像史诗一般壮丽,把一次简单的补给请求说得如同末日救赎一般震撼人心。
听众会像被磁铁吸住的铁屑,一排排站好,眼睛放光,喉咙里发出同一个频率的共振,完全沉浸在他的演讲之中。
甚至稍微极端一些,他完全可以建立起那种非常极端的个人崇拜。
麦克风就是神坛,扩音器就是圣坛,他只要低声说一句“跟我走”,人群就会像潮水一样涌动,把他托在浪尖,变成一尊会喘气的偶像。
那种狂热,他见过——在非洲的集市上,人们举着双手,眼神里满是虔诚;在南美的贫民窟里,人们欢呼雀跃,嘴里喊着他的名字;在战火后的废墟上,人们举着断手残肢的标语,眼神里的光比AK的枪口还亮。
可他偏不。
他把那团在喉咙深处熊熊燃烧的火死死摁住,任由它在胸腔里烧,烧得自己半夜咳血,也不肯让它漏出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