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令人战栗的是他的眼睛。尽管半边脸已经被烧灼得面目全非,那只完好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倒映着战场上跳动的火焰。
那不是将死之人的浑浊目光,而是战士在绝境中迸发出的最后光芒——比任何武器都要锋利,比任何铠甲都要坚固。
当他迈出那决定性的一步时,碎裂的骸骨在体内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军靴踩在弹壳堆上发出的"咔嚓"声,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刺耳,像是某种古老的时钟在倒数计时。
他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右腿胫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很快又奇迹般地稳住了——就像暴风雨中最后一棵不肯倒下的橡树,根系死死抓住大地的每一寸土壤。
露尼西亚的数据流在这一刻出现了异常的波动。
她看到男人身后拖出的血痕里,有几只蚂蚁正在慌乱逃窜——这个荒诞的细节突然让这场悲壮的坚持有了更深的意味。
在这个被战争摧毁的世界里,生命仍在以各种形式顽强延续,无论是蝼蚁还是战士,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命运。
他的目光如刀锋般刺破硝烟,死死锁定在不远处的威廉和考沃斯身上。
那两人的轮廓在坍塌液蒸腾的雾气中扭曲变形,像是浸泡在劣质酒精里的标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非人感。
威廉的白大褂上溅满了实验体的鲜血,考沃斯的机械关节发出不自然的“咔嗒”声,活像一具被拙劣拼凑起来的提线木偶。
敌人的嘲笑声如同锈蚀的钢针,不断扎刺着他的鼓膜。“看看这个可怜虫”“还在垂死挣扎”“真是可悲的执着”……这些话语混合着通讯频道里的电流杂音,在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来回碾压。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混合着坍塌液特有的金属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刀片。
他突然暴起冲锋,残破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作战服碎片在身后飘落,像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抖落的焦羽。
那把布满裂痕的军刀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刀锋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仿佛连时空都被这一击斩开裂缝。
威廉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张总是挂着虚伪慈悲的脸终于露出了真实的恐惧。
考沃斯的量子处理器疯狂运转,却计算不出任何逃生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