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个半跪在不远处、蜷缩成一团的身影——罪龙。那个给他带来这一切痛苦的根源,在极度的疲惫与无尽的痛楚中,一个简单、清晰、甚至可以说是纯粹的想法,如同一颗黑色的种子,在他意识的焦土上悄然破土而出。
终结他!
陈楚这个念头并非源于任何复杂的逻辑或深思熟虑的计谋,它就是一种本能,一种在承受了极限痛苦后,最直接、最原始的反应,就像口渴的人需要水,饥饿的兽需要肉,此刻的陈楚,需要用对方的生命,来为自己这场无边的痛苦,画上一个句号。
胜利的滋味,本该是甘美的,但此刻在陈楚的口中,除了血腥与苦涩,别无他物。
在行尸岛长大的陈楚明白了,单纯的击倒,远远不够,这场战斗的意义,早已超越了胜负本身,它是一场关于尊严、关于生存、关于抹去旧日梦魇的战争,只要罪龙还呼吸着,那梦魇就依然存在,那份刻骨铭心的仇恨就无法安息。仇恨这个词在他的脑海中翻滚,不再是一个空泛的概念,而是瞬间分解为无数尖锐、刺眼的感官碎片。
他需要一个终结,不是为任何人,而是为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成型,便迅速凝聚成一股冰冷而坚硬的意志,他仿佛一把百炼成钢的刀,锋芒毕露,那双因疲惫而显得黯淡的眼睛,此刻重新燃起了光芒,但那不是喜悦之光,而是一种猩红色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杀意。
陈楚的呼吸,也从之前粗重嘶哑的喘息,变得平稳、悠长,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感。
陈楚要成为终结者。
陈楚迈开了脚步,他的脚掌,踩在擂台地面黏稠的血污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一步,又一步,他的步伐并不快,甚至有些蹒跚,但每一步的落点都异常精准,方向坚定得不容置疑。
陈楚走向的,不是一个失败的对手,而是一个必须被抹除的符号。
这短短几米的距离,被他走成了一条漫长的朝圣之路,每一步,他都在积蓄着力量,也在积蓄着决心,他能感觉到,自己那只几乎脱力的右臂,正有新的力量在缓缓注入。那不是生理上的恢复,而是一种纯粹由意志驱动的能量,他缓缓抬起手臂,这个简单的动作,此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空气似乎变得粘稠,阻碍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手臂上的肌肉纤维在尖叫,但他毫不在意。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罪龙的身上,那目光如同一把手术刀,精准、冰冷,正在寻找着最致命的下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