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依旧炽热地炙烤着这方寸之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汗水蒸发的咸涩味,以及某种电子元件因过度负荷而烧焦的刺鼻气味,混杂成一种专属于终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刚才还震耳欲聋的欢呼、嘶吼、咒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了声带,徒留下一片巨大的、沉重的、几乎能将人压垮的真空。
在这片真空中,陈楚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疲惫而沉闷的搏动声,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为刚刚逝去的生命敲响迟来的丧钟。
他的听觉正在缓慢恢复。耳鸣声从尖锐的峰值逐渐滑落,变成持续的、低沉的嗡嗡声,如同无数只被困在颅骨内的飞虫在振翅。
肾上腺素的潮水正在退去,留下的是一片冰冷、空旷的滩涂,名为“虚脱”的怪物,正从这片滩涂上缓缓爬起,准备吞噬他的四肢百骸。
陈楚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脚下那具逐渐冰冷的躯体上。
罪龙,这个名字在不久前还代表着恐怖的力量、纯粹的杀意和不可逾越的障碍,而现在,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以一种近乎谦卑的姿态蜷缩着,那双曾燃烧着野兽之火的眼睛,此刻已然熄灭,只剩下两潭浑浊的、映不出任何光亮的死水。
胜利的滋味,本该是甜美的,但此刻在陈楚的舌尖上,却只有挥之不去的苦涩与铁锈味。
陈楚赢了,将这台完美的杀戮机器彻底摧毁,然而,随之而来的并非狂喜,也不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而是一种更为深邃、更为复杂的情感——落寞。
是的,没错,就是落寞。
一种仿佛站在世界之巅,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唯有寒风与孤云相伴的落寞,这是一种胜利者的诅咒,一种强者专属的悲哀。
陈楚看着罪龙的尸体,脸上那层因战斗而紧绷的肌肉,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悄然松弛下来,流露出的,正是这种深刻到骨子里的落寞。
拳击酒吧里安静得令人窒息。数百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擂台中央那个孤独的身影上,刚才还因为赌局的胜负而或狂喜或暴怒的人们,此刻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害怕任何一丝声响都会惊扰了这幅宛如古典悲剧般的画面。
他们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