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大教堂·宗座书房,末世历四年十二月十日夜,纸篓里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纸团。
教宗庇护六世手中那鹅毛笔尖刺破羊皮纸的刹那,他的指节在烛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第三遍划掉“贵方”二字时,羽毛笔杆上镶嵌的圣彼得钥匙纹章硌进掌心,墨水滴在“人形蛾皇陛下”的抬头前,晕成不规则的泪滴状——这是他今夜第七次修改称谓。窗外的梵蒂冈雪地上,瑞士卫队的巡逻灯在雾中划出冷光照得石板忽明忽暗,像极了教宗陛下惴惴不安的心情。
他是耶火华的仆人,而七皇信仰他也知道,甚至所有读过圣经的人都见过镇坤御岳牛皇的记载,只不过是另一个形象,那就是摩西上山后其他人因为恐惧铸造的金牛犊就是模仿了镇坤御岳牛皇的七十二种形象中的一个。而迦南人崇拜的巴力则是镇坤御岳牛皇的眷属。
甚至他还知道,亚舍拉(Asherah)其实就是一个天蛾人,而人形蛾就是亚舍拉为耶火华诞生的第一个子嗣,而后亚舍拉还生出了十二个女儿,用来保护自己的儿子。
也就是因为亚舍拉的私自生出没有救赎命运的儿子,所以耶火华勒令众人不得信仰亚舍拉。而亚舍拉的子嗣去了东方,与七皇结盟,随后有了人形蛾的帝国。
“从亚舍拉的儿子与圣彼得订立《伊甸盟约》起,”笔尖在羊皮纸上沙沙游走,墨水是用陈年葡萄酒混合没药调制的,暗红如凝固的血,“教廷便视天蛾人或人形蛾的掌权者为最神圣的盟友。当您的轰炸机在恒河上空织就光网时,圣彼得大教堂全体枢机曾在圣体柜前为您的胜利咏唱《以西结战歌》——二十三位主教的念珠在胸前碰撞,声响盖过了台伯河的结冰声。”
他忽然停笔,望向书架上那具二百年前的星象仪。黄铜齿轮间卡着片枯黄的月桂叶,是1914年教宗本笃十五世主持第一次世界大战和平祈祷时留下的。此刻齿轮正指向猎户座腰带,三颗星辰的连线与恒河污染区的分形边界完全重合。
“然而科学的刀刃过于锋利,”羽毛笔在“隐忧”二字上顿出墨点,“当GHSF的病毒在瓦拉纳西地宫炸开克莱因瓶状的伤口,我们在圣徒骨殖中检测到异常的引力红移。那些被您称为‘古神神经末梢’的黑色血管,在教廷的《启示录图谱》里,正是当年 Lucifer 撕裂第三重天留下的星痕。”
他放下笔,指尖抚过信末的“耶火华的双剑”落款。蜡台上的蜂蜡正滴成圣彼得钥匙的形状,火苗在防风罩内摇曳,将他脸上的皱纹投在墙面的马赛克壁画上,仿佛十二使徒的衣褶都在随之叹息。当蜡封的齿痕嵌进软蜡,钥匙图案边缘溢出的蜡液在桌面凝成细小的七芒星——那是七皇与教廷秘约的古老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