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片刻又道:“镇台,殿下金枝玉叶,怕是吃不得军中的苦,真要让他跟士卒同吃同住,万一闹起脾气来……”
王玺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长长叹了口气:“难就难在这儿,太娇惯了,皇上那边会说咱们敷衍;真让他受了委屈,或是沾了凶险,咱们更担待不起,这分寸,比娘们绣花还细。”
说着,他看向邓世栋:“老弟,咱们是在鸡蛋上跳舞,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但太子是国本,能让他真正见识到边关的血与火,未必不是好事,咱们做臣子的,尤其是你邓老弟,你是勋贵之后,知晓厉害的,咱们只能拼尽全力护着他,也护着这大明的万里河山。”
邓世栋本就是勋贵子弟,他祖宗便是开国功臣宁河王邓愈,他自去年刚刚因这些年在乐浪郡的军功承袭了定远侯的爵位,被皇上看重调回了国内。
闻言,立刻挺直了脊梁,声音铿锵道:“镇台放心,属下便是豁出这条命,也得护着殿下周全。”
邓世栋转身要走,又被王玺叫住:“等等,让人多备些干净的被褥,别太扎眼,但也别真让殿下睡稻草堆,还有把你那柄家传的镶金匕首拿来,就说是…… 是你缴获的战利品,孝敬给殿下的,关键时刻能防身。”
邓世栋会心一笑:“还是镇台想得周全,属下这就去办。”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总兵府后衙的角门 “吱呀” 一声开了道缝。
邓世栋亲自带着四名亲兵守在门后,每人手里都攥着出鞘的短刀,紧张的向四周张望着。
戈壁的夜风卷着沙砾灌进来,吹得他鬓角的发丝乱颤,却丝毫不敢挪动半步。
“来了。” 邓世栋低喝一声,示意亲兵掩好刀鞘。
只见两名身着普通青布袍的汉子,跟在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身后从巷口下了马车走了来。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面容尚带稚气,却刻意敛着眉眼,只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下颌。
“属下邓世栋,参见殿……朱公子。” 邓世栋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
四名亲兵也跟着跪倒,头埋得快贴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