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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他正对着一卷未完成的《漕运新策》出神,墨汁在端砚里渐渐凝起薄冰。
周愈才想到之前里长会议上说的,他很清楚里长的意思,也知道里长到底想做什么,那就是给后面的红袍军官吏做出规划,保证不会形成权力门阀。
彼时,院门铁环轻响,像是被什么东西谨慎地叩击。
老管家提着灯笼出去查看,回来时领进个满身寒气的人影。
“总长,里长急信。”
是跟在里长身边的夜不收,夜不收摘下覆着白霜的皮帽,从贴胸处取出个油布包。
周愈才接过时触到对方冻僵的手指,油布包还带着体温。
他借着炭盆的微光拆信,信纸边缘被雪水洇出毛边。
魏昶君的笔迹比往日更显峻峭。
“......红袍革新案,需人首倡,八年轮调,败者徙瘠土......”
读到徙瘠土三字时,他下意识攥紧官袍前襟,指节冻得发青。
炭火噼啪爆出火星。
周愈才起身,从博古架顶层的铁匣里取出黄公辅遗留的《吏治考》。
书页间夹着的枯梅枝突然断裂,碎屑落在他摊开的信笺上。
“八年......”
他喃喃着走到窗前,呵出的白气在窗玻璃上结成雾花。
透过朦胧的冰纹,看见院角那株老梅树在风雪中摇晃,像极了黄公辅临终前颤抖的手势。
夜不收安静地立在阴影里,皮靴底融化的雪水在砖面晕开深色痕迹。
“臣周愈才谨奏”六个字写得刀刻般深刻。
写到漠北屯田须遣干吏时,笔锋突然转向,添上可效黄公辅治水旧例。
墨迹在冷纸上干得极慢,像是故意留给他反悔的时间。
五更梆子响时,他封好奏本。
推开沉重的柏木门,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东方天际刚泛起蟹壳青,几只寒鸦在覆雪的屋脊上扑棱翅膀。
周愈才把奏本塞进怀中,用体温焐着那叠可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纸张。
“前赴后继......”
他念着推开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脚印,像通往未知远方的标点。
周愈才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苦涩一扫而空,他知道里长的信笺意味着对他的绝对信任,也知道里长从来都不是因为自己的权力而要开始清除这些老臣。
这一刻,他攥紧拳头,脑海中浮现出黄公辅的姿态,终于喃喃开口。
“我们会前赴后继的点燃这一把火,里长,且大胆去做!”
次日清晨,议事堂,寒气顺着石缝往骨头里钻。
五十多个穿着厚棉袍的官员像木头桩子似的钉在座位上,没人搓手取暖,也没人交头接耳——连呵出的白气都小心翼翼控制在身前三寸之地。
完全没了昨日的氛围。
魏昶君踩着满地未化的霜花走进来时,玄色大氅下摆扫过青砖,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落座时瞥见周愈才官袍肘部新打的补丁,针脚细密得像地图上的等高线。
“接着昨日的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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