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不在乎李魁奇的死活,他眼睛死死盯着那根火把。
只见火把落地后,周围猛地窜起一团火花。
林浅瞳孔一缩。
这时,白清从船舷上一跃而下,游鱼一般就钻进水里。
林浅大吼:「拦住她!」
白浪仔将兵器一扔,飞身入水。
两人都没再露出水面。
「轰!」
李魁奇座船突然一声巨响,座船尾部炸开,燃起熊熊大火。
烟尘中,万点银光向四周海域飞溅,周围响起哗啦啦的石子落水之声。
「叮当!叮当!」
圣安娜号甲板上也掉了几个银点,把甲板砸出数个小坑,众人凑近一看。
都是新铸的十两马蹄银。
在座船船艉的裂口处,还有数箱银锭如瀑布一般,噼里啪啦落入水中。
林浅在海面四下眺望,未见姐弟二人身影。
心下正焦急时,突见船边海面冒出两个脑袋。
船员们连忙放下软梯,姐弟二人爬了上来。
白清走到林浅面前歉然道:「舵公,我晚了一步,没能把那船保下来。」
「谁叫你往下跳的!」林浅抬脚就踹。
而后又吼道:「白浪仔,你过来!」
白浪仔上前,也被林浅一脚踹翻在地。
「以后看好你姐,她再自作主张,我抽你鞭子!」
白浪仔起身应是,虽然身上挨了一脚,心里却暖流涌动。
陈蛟看着银子瀑布,说道:「舵公,那些银子怎麽办?」
林浅问白清:「水下有多深?」
白清一愣,继而涩声道:「约有十馀丈……」
林浅心中换算了一下,相当于三十多米,是珠民潜水的极限,派人去打捞,就是用命换银子。
他手下人的命,没这麽贱。
林浅于是轻声道:「罢了,不要了。」
「舵公……」白清只觉胸口一震,不可思议的望向林浅。
水下的,那可是上万两银子,价值接近上百颗上等南珠!
她这小半辈子,见惯了朝廷大官,见惯了官场太监,没人能抵住这个诱惑。
林浅是她见过唯一一个,把珠民的命,排在珍珠之前的人。
在硇洲珠场,她亲耳听林浅对妈祖和三婆婆发下毒誓。
那些「永无劳役,永无贱籍,永不再分疍民丶岸民」的豪言壮语,至今还在她耳中回响。
只是她见惯了阴险欺骗,见惯了卖友求荣,这些话,她也只是半信半疑。
她拼命的完成林浅交代的任务,不惜冒着被炸死的危险,也要跳海救船。
其实只是为报恩。
林浅帮她姐弟俩报了杀母之仇。
白清心里认了这个恩情,觉得就是搭上一条命,也要把恩情还上。
就算刚刚林浅让珠民下海捞银子,她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林浅偏偏说了一句「罢了」。
若珠场太监能说一句「罢了」,她母亲就不会死。
若朝廷能说一句「罢了」,她的父亲,她其馀的兄弟姐妹,千千万万的疍民丶珠民便不会死。
想到此处,白清只觉得眼圈发烫,胸口像堵了东西,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是嗫嚅道:「舵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