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护士长。”
于秀芬走到他桌前,把手里的病历夹往他桌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刘主任安排的,这个病人,以后就归你负责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钱卫国和张兰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
孙建军写字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写了起来,只是速度慢了半拍。
他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下,是彻底没得比了。
进修医生来科里两天,就能独立管病人,还是主任亲自安排的。
这待遇,整个市人民医院都找不出第二个。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于护士长。”
周逸尘站起身,接过了病历夹。
于秀芬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
“病人刚从门诊收上来的,在七号床,情绪不太稳定,你多费心。”
说完,她就转身风风火火地出去了,一看就是个忙人。
周逸尘坐下,翻开了病历夹。
七号床,吴秀梅,女,三十六岁,纺织厂女工。
主诉:反复胸闷、心慌、气短半年,加重一周。
病历上写得很详细,这半年来,这个吴秀梅跑遍了市里好几家医院。
心电图、胸片、抽血化验……
所有西医能做的检查,几乎都做了个遍。
结果是:一切正常。
没有任何器质性的病变。
可病人就是难受,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吃不下饭,总觉得胸口堵着一块大石头,气都喘不上来。
有时候半夜还会突然惊醒,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门诊的医生初步诊断是心脏神经官能症,说白了,就是觉得她精神太紧张,没什么大毛病。
给开了点谷维素和安定,让她放宽心,好好休息。
可病人吃了药,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越来越严重,班都上不了了,这才又挂了号,被收了进来。
周逸尘一行行地看下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个病,有些棘手。
它不像三号床的老大爷,虽然看着严重,但病机很明确,就是湿温阻遏中焦,对症下药,邪去则正安。
这个吴秀梅的病,更像是虚无缥缈的。
西医检查不出问题,就很容易被归结为想多了、精神问题。
可周逸尘知道,中医里没有精神病这一说。
凡是身体表现出的不适,必然有其内在的根源。
情志,同样可以致病。
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过极,皆可伤及五脏。
他合上病历,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方向。
肝主疏泄,性喜条达而恶抑郁。
这个吴秀梅的情况,十有八九,是肝气郁结了。
想来也是,纺织厂的女工,工作环境嘈杂,精神压力大,家里再有点什么不顺心的事,这气血一不顺,病就来了。
看来,得去跟病人好好聊聊。
周逸尘站起身,准备去病房看看情况。
周逸尘把白大褂的扣子扣好,拿着病历夹,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人来人往,混杂着消毒水和中药的味道。
护士们推着治疗车,步履匆匆。
病人家属们或蹲或站,脸上都带着相似的焦急。
这就是医院的日常,充满了生老病死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