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将奏报传下,由几位内阁大学士轮流阅览。
“岂有此理!蕞尔小邦,弹丸倭寇,竟敢如此猖狂!”率先发难的,是性如烈火的兵部尚书。
“皇上,藩属被侵,国体受辱,此乃奇耻大辱!臣请皇上立刻发兵,讨伐不臣,扬我天朝国威!”
“附议!倭寇狼子野心,若不予以雷霆痛击,恐其得寸进尺,侵扰我东南沿海!”
以军方将领和年轻官员为主的主战派,群情激愤,个个义愤填膺。
然而,另一派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以首辅大臣索额图为首的一众老臣,对视一眼后,索额图出列,躬身道:“皇上息怒。倭国行径固然可恨,但臣以为,此时不宜轻动刀兵。”
他顿了顿,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其一,我大清国力虽盛,但接连战乱,元气尚未完全恢复,多线作战,实非明智之举。其二,倭寇孤悬海外,我朝水师虽强,但远征异国,粮草补给、风浪变数,皆是难题。其三,琉球乃化外之地,为一小小藩属,而耗费巨万,劳师远征,恐得不偿失啊,皇上!”
“索相此言差矣!”
一个清朗的声音,如金石落地,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太子承祜,自百官班列中缓步而出。
承祜走到殿中,先对康熙行了一礼,而后才转向索额图,不卑不亢地说道:
“索相所言,皆是老成谋国之言。但,今日之倭国,已非前明之时,只知骚扰沿海的倭寇。”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琉球虽小,却是我大清面向东海的门户。今日倭国能占琉球,明日便能觊觎台湾,后日便敢觊觎我闽浙沿海!此非疥癣之疾,而是心腹大患!若不趁其羽翼未丰,将其野心彻底打断,他日必成燎原之势,悔之晚矣!”
索额图不想承祜再次出征涉险,强辩道:“太子殿下所言虽有理,但远征之事,干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承祜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他缓缓转身,面向龙椅上的康熙,朗声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对付豺狼,从长计议的结果,便是让它有时间长出更锋利的爪牙!”
他撩起衣袍,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响彻整个太和殿。
“儿臣恳请皇阿玛,允准儿臣亲率水师,东征倭国,讨其不臣之罪,扬我大清天威!此战,不仅为收复琉球,更为我大清打出百年海疆太平!”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储君亲征,国本远涉重洋,这风险也太大了!
康熙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死死地盯着跪在下面的儿子。
那张年轻而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冲动与狂妄,只有一种运筹帷幄的坚定与舍我其谁的担当。
一时间,整个朝堂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主和派以索额图、明珠等老臣为首,他们纷纷出言劝阻,陈述利害,认为太子乃国之根本,万万不可轻动。
主战派则以新晋的将领和受过承祜恩惠的官员为主,他们认为太子殿下高瞻远瞩,此战势在必行,由太子亲征,更能振奋三军士气。
双方引经据典,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康熙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下方的承祜,谁也猜不透这位帝王心中在想些什么。
这场激烈的争论,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日暮,最终也没有一个结果。
康熙以“容后再议”四个字,暂时中止了这场风波,拂袖而去,将一个巨大的难题,留给了整个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