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听得专注，目光随着萧玥的讲解在沙盘上流转，仿佛已能想象出那片土地上未来的景象。她沉吟片刻，指着九原城西北方向一片广袤区域问道：“这里是白鞑部？似乎与九原相距不远。”
萧玥点头道：“不错。白鞑部原不过是个小部族，在铁勒被灭后逐渐坐大，对铁勒旧主并非全然归心，对沙娑亦存有戒心，态度暧昧。阿尔斯兰能否顺利收服，是羁縻府州能否站稳脚跟的第一个考验。”她顿了顿，语气更深，“而你要做的，不仅仅是辅助阿尔斯兰。更要仔细观察，哪些部落可引为奥援，哪些需加以震慑，哪些可以为我所用。我瞧那阿尔斯兰也不是个靠得住的，这些事你自己得上心，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必得有自己的成算。”
李宜缓缓点头，眼神清明：“我明白。既是联姻，我便不只是他的妻子，更是大梁放在他身边的耳目。既要助他稳定局面，也要确保这局面，始终在大梁可控的范围内。”她的话语直指核心，没有丝毫迂回。
萧玥握住她的手，力道微重：“委屈你了，蓁蓁。此中分寸，极难拿捏。既要取得他的信任，让他倚重你，又不能让他感到被监视、被掣肘，生出逆反之心。其中的平衡，需要你自行体会，随机应变。”
“我晓得。”李宜反握住她的手，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笑容，“放心，我虽不比你得陛下亲自教导，但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道理还是懂的。何况，”她语气微转，带着一丝狡黠，“有你在背后为我筹谋，有整个大梁做我的后盾，我怕什么？”
萧玥被她这话逗得莞尔一笑，心中那份沉重也消散了不少。两人又就着沙盘讨论了许久，从可能遇到的部落纠纷，到如何利用互市稳定人心，再到草原上的气候变化与防灾储备，萧玥将自己能想到的、能查到的尽数倾囊相授，李宜则如同海绵吸水般，飞速地吸收着这些远超她认知的知识。
直到夜深，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宫人撤去沙盘，奉上安神的热汤。李宜捧着汤碗，似乎想起什么，随口道：“今早起来得早，我便去太液池那边走了走。瞧见沈淑妃带着四公主在爱莲亭里，像是在教她读书，倒是挺早的。”
萧玥端着汤碗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只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多问。沈淑妃前些日子撺掇着三皇子与她作对，如今目的达到，到是“安分守己”了些，但她绝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就此偃旗息鼓。只是此刻，她不愿让这些后宫琐事扰了李宜的心神。
“宫里人多眼杂，你如今身份不同，日常走动多带些人，言行也需更谨慎些。”萧玥叮嘱了一句。
“知道啦，我的公主殿下。”李宜笑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