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实践的火花(第1/2页)
盛夏的尾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洪水退去后的重建工作,虽然让姜家坳恢复了基本的生活秩序,但也掏空了村集体本就微薄的积蓄。修补河堤、购买种子化肥、救助损失惨重的几户人家……每一项都需要钱。村长姜大伯的眉头锁得越来越紧,村委会那间破旧的屋子里,烟雾缭绕,村干部们为如何筹措下一笔款项愁容满面。这种焦虑,像闷热的低气压,无形中笼罩着整个村庄。
凌霜从凌雪口中听说了村里的难处,心里也跟着着急。晚饭后,她习惯性地走向村尾,脚步却比平时沉重了几分。月光淡淡地洒在小路上,她的思绪却纷乱如麻。她想起大学里老师讲过的集体经济,想起报纸上看到的各地发展副业的报道,但那些宏大的理论,面对姜家坳具体的困境,似乎都隔着一层纱,找不到一个切实的切入点。
徐瀚飞正坐在小屋门槛上,就着最后的天光翻看一本纸张泛黄的旧书。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凌霜微蹙的眉头和略显沉重的步伐,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静静等待,而是罕见地主动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怎么了?有心事?”
他的主动询问让凌霜微微一怔,随即心里一暖。她在他身边的石墩上坐下,叹了口气,把村里为钱发愁的事情说了出来。“……大伯他们都在想办法,可咱们这穷山沟,除了种地,还能有什么来钱的路子呢?真是愁人。”
徐瀚飞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的边缘。他没有立刻接话,眼神却渐渐变得专注而深邃,仿佛在脑海中快速检索、分析着什么。月光下,他清瘦的侧脸轮廓显得格外清晰,那是一种沉浸在思考中的沉静。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凌霜以为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时,他却忽然开口,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分析问题的冷静节奏:
“靠天吃饭,被动等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黑暗中朦胧的山峦轮廓,“姜家坳,四面环山,林地资源其实不算差。只是……没有被有效利用起来。”
凌霜的眼睛亮了一下,身体不自觉地向他倾斜:“你是说……山货?”
“不止是简单的采摘。”徐瀚飞转过头,看向她,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凌霜从未见过的、属于谋划者的锐利光芒,“我问你,后山那片竹林,每年春笋疯长,除了各家挖点尝鲜,大部分是不是都烂在地里?”
“是啊!”凌霜点头,“太多了,吃不完,也卖不掉,镇上也不稀罕。”
“如果,”徐瀚飞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引导的意味,“不是卖鲜笋呢?如果能做成笋干,或者腌制成酸笋,是不是就能保存更久,卖到更远的地方?甚至……年后青黄不接时,反而能卖上好价钱?”
凌霜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被点醒了一般:“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可是……怎么做?咱们村没人会啊!”
“技术可以学,可以请人教。关键是,要形成规模。”徐瀚飞不疾不徐地继续分析,“单家独户做不了,必须由生产队牵头,组织闲散劳力,统一收购、集中加工。这叫‘初级农产品加工’,能提升附加值。”
他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凌霜的思路。她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还有呢?你还想到什么?”
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和急切,徐瀚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没有挣脱,反而继续冷静地阐述:“除了笋,山里的蕨菜、蘑菇,季节性很强,但晒成干菜,价值就不同了。还有,我记得后山有几片野生的杨梅树和猕猴桃,果子酸涩,直接吃不行,但如果能尝试酿成果酒,或者做成果脯呢?”
他条理清晰,一环扣一环,不仅指出了资源,还点明了加工方向和组织形式。凌霜听得心潮澎湃,她仿佛看到了一条隐藏在深山里的、闪着微光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