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的锐利渐渐熄灭,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连嗓音都苍老了几分:“罢了,你已位及九重,为父是管不了你了。”
这句看似认命的话,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责都更锥心刺骨。
秦君屹凝望着父亲从未显露过的颓唐,挺拔的身形几不可察地一晃。
秦父没有注意到,目光落向身旁气息微弱的十三弟:“只是你十三叔这病,还望陛下费心。”
秦君屹:“......”
“陛下”二字,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自秦父口中划出,横亘于父子之间。
本就不甚融洽的父子关系,越发雪上加霜。
日光穿过竹影,斑驳地洒落庭院,将两人间的沉默割得支离破碎。
十三叔心力交瘁,跌坐回靠椅中,只觉天旋地转,额间虚汗涔涔。
秦君屹见状立即道:“十三叔,请随侄儿即刻前往璟王府。”
十三叔没有立即回应,目光转向秦父。
秦君屹随之望向父亲,暂且放下心中纠葛:“父亲,即便您不开口,儿也自会请宛宛相助。只是此事不该由我代她应允,还望父亲体谅,随儿一同入城。”
秦父语气淡漠:“带你十三叔去便是,为父旅途劳顿,不想走动。”
猛虎垂暮,新王长成。
他心中既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欣慰,更有自身功业与时代一同落幕的怅惘。
为了新朝的江山稳固,他甘愿远离权力中心,永不踏足京城。
可他这番思量深埋于心,落在秦君屹耳中,便只剩下冷硬的拒绝,进而误读为不容宽恕的忤逆,导致心潮难平。
十三叔:“兄长……”
“不必多言。”秦父抬手打断,起身走入内室,反手合上房门。
院中,沉默愈发沉重。
秦沐自廊下走来,低声道:“大哥,您先带十三叔进城,我在这守着就好。”
十三叔却摆了摆手:“你们父亲不去,叔也不去了。”
兄弟二人心头一紧,异口同声:“十三叔!”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叔早就看开了。”十三叔笑得洒脱。
兄弟俩面面相觑,只觉得喉头梗塞,无论如何也扯不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