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就是了。”
“我有一个挚友,有人以妻儿的性命要挟他,让他亲手杀一个人,你说如果换做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无妻无儿,但有一位体弱的母亲和一对弟弟妹妹,他们与我而言比我的性命还重要,谁敢拿她们要挟我,死的一定是对方。”
“可我那挚友根本无力抵抗。”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那人既然如此厉害,那为何他自己不去杀人?非要你朋友去不可?”
“因为……”
方一琛话到嘴边,忽然又咽了回去。
周寻谦是个急性子,他连忙追问道:
“因为什么?你说呀。”
“总之,我那位挚友也是身不由己。他要是不杀别人,他的妻子就没命了,可能连他的孩子都性命难保。”
“这么说来,他是非杀人不可了。但如果他杀的是坏人也就算了,好歹是为民除害,可要杀的是好人,他良心上过得去吗?”
“过不去就只能看着至亲至爱去死,左右都是备受煎熬。”
说到两难之处,方一琛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片刻逃避。
可他这一反常的表现,却让周寻谦察觉到了什么。
他忽然收起明媚开朗的神情,眼底透着一丝不可置信。
“你那个挚友要杀的人,是谁?”
方一琛瞬间慌了神,嘴唇翕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我也不知道。”
“他要杀的人,该不会是我吧。”
周寻谦直截了当地揭穿了方一琛。
见方一琛露出震惊心虚的表情,周寻谦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怎么不说话?不会这么巧,你那个挚友其实是你自己吧。说,是谁派你来的?”
“寻谦,你听我说。我也不认得那个人是谁,我只知道他戴了个面具,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周寻谦苦涩一笑,什么话都没说便起身走了。
方一琛想起身拦住他,奈何四肢因肌肉紧绷而无法动弹。
喉咙里更是像聚了一团火,灼烧着他不知如何开口。
他眼睁睁看着周寻谦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当他想起来要拿判官笔刺入周寻谦胸口时,人已经走远了。
过了很久,方一琛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
他的脑海中不停回忆起小时候和弟弟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
周寻谦实在太像他弟弟了,那种英姿勃发,正义耿直的样子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方一琛下不去手。
他晃晃悠悠地回到家,想跟妻子坦白一切。
然而当他推开门的一刹那,整个人如坠冰窟。
凤桃的尸体悬挂在门梁上,已经凉透了。
嘴角和衣服上满是滴落的鲜血,衬得她的脸惨白惨白的。
微微张开的嘴巴里空空荡荡,只能看到两排染血的牙齿。
方一琛错愕地抬起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凤桃的尸体。
可手伸到半空中却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