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轰鸣声响个不停,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摩擦的焦糊味。
一个多月过去,这里已经彻底变了样。
那群曾经连锄头都拿不稳的农村青年,此刻都穿着蓝色的工装,站在各自的机床前,动作虽然还有些生涩,但已经有了几分工人的模样。
废品率,从最初吓人的百分之五十几,一路降到了百分之八。
这个结果,是靠着金钱和汗水硬生生砸出来的。
刘师傅背着手,在车间里来回踱步。
他的眼睛扫过每一个徒弟的操作。
“手肘抬高一点!没力气吗!”
“看什么看!眼睛盯着刀头!你想让它飞出来崩到你脸上?”
他的咆哮声,是车间里除了机器轰鸣外,最响亮的声音。
徒弟们对他又敬又怕。
一个多月的相处,他们已经知道,这位刘师傅虽然嘴巴毒,脾气臭,但教起东西来,是真的毫无保留。
刘师傅在一台车床前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
不行,还是不行。
徒弟们的动作是标准了,但那只是个空架子,没有真正的技术在里面。
真正的技术,得靠手感,靠经验,靠一种说不出来的悟性。
这些小子,离出师还差得远呢。
他心里叹了口气,随即又升起一股狠劲。
他走到车间的电闸前,“啪”的一声,拉下了总闸。
刺耳的轰鸣声停了,整个车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不解的看着他。
“都过来!”刘师傅吼了一嗓子。
三十多个年轻人,立刻小跑着在他面前集合,站的笔直,大气都不敢喘。
刘师傅从旁边的一个铁箱里,拿出了一堆乌黑的毛坯钢件,挨个发到他们手里。
“今天,摸底考试!”他的声音很冷。
“每个人,一块料。要求,一小时之内,给我加工成这个!”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标准齿轮配件,高高举起。
“尺寸,精度,所有数据,都在你们脑子里!现在,开始!”
一声令下,徒弟们立刻散开,冲向自己的机床。
车间里,再次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机器启动声,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手忙脚乱,有的在固定毛坯,有的在调试刀头,生怕慢人一步。
然而,只有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钱狗蛋。
他手里握着那块冰冷的毛坯钢,却没有立刻开始操作。
他只是站在自己的那台八成新车床旁,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十分专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的徒弟已经开始切削,火花四溅。
钱狗蛋还像个木桩一样站着。
“那小子干嘛呢?”
“睡着了?”
“马上五分钟了,他还不动手?”
不远处的几个老师傅,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
刘师傅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搞什么名堂!平时看着最机灵,最肯下功夫的一个,怎么到了关键时候掉链子?
他压着火气,又等了一分钟。
钱狗蛋还是没动。
“钱狗蛋!”刘师傅终于忍不住了,一声怒吼响彻车间,“你磨蹭什么!还不快干!”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钱狗蛋被这声吼吓得一个激灵,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满脸怒气的师傅,却没有慌乱,眼神里反而透着一股自信和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