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头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继续抽他的旱烟。
王铁柱提着东西,看到老头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被许辰用眼神拦住了。
“钱大爷,您好。”许辰走上前,很自然地把烟酒放在院里的石桌上,“我们是京州来的,想跟您打听个事儿。”
钱老头这才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许辰和王铁柱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两条烟和两瓶酒上,嘴角撇了撇,还是没说话。
许辰没在意,直接说正事:“我们想承包村子西头那个废弃的老砖瓦厂。”
这话一出,钱老头抽烟的动作停了。他慢慢地把烟锅在脚下的石头上磕了磕,倒出烟灰,然后抬起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许辰。
“我们打算在那建个厂,生产农机配件。”许辰顿了顿,补充说,“厂子建起来,可以优先招村里的年轻人来上班,工资待遇肯定不比城里差。”
他本以为这个条件会很有吸引力。
谁知钱老头听完,猛地把手里的烟杆往石桌上重重一磕,发出“砰”的一声。
“我们村,不欢迎工厂!”他的声音沙哑,但很坚决。
王铁柱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他往前一步,大声说:“老人家,你这话说的!我们是来投资,给你们村里人找活干,是好事!你怎么还不欢迎了?”
“好事?”钱老头冷笑一声,眼睛里冒出冷光,“你们城里人嘴里的好事,到我们乡下,就成了坏事!”
“你!”王铁柱被噎得够呛,还想再理论。
“铁柱。”许辰平静的声音响起,伸手拦住了他。
许辰看着钱老头那张写满抗拒和不信任的脸,缓缓地问:“大爷,您是担心我们建了厂,会弄出黑烟,弄脏河水,是吗?”
钱老头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一句话就说中了他的心事。
院子外,原本在树下晒太阳的老人,还有一些闻声而来的村民,都慢慢围了过来。
钱老头沉默了一会,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他指着村西头的方向,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以前那个砖瓦厂,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天天烧,天天冒黑烟!烟囱里出来的黑灰,落得我们村房顶上、地里全都是!一下雨,那黑水就流到河里去了!”
“那时候,我们村西边那条河,清得能看见底,里面的鱼又肥又大。可那厂子来了不到两年,河水就变得跟墨汁一样,河里的鱼虾全死光了!连河边的草都不长!”
一个围观的村民也大声说:“没错!我家的地就在河边上,用那河水浇了两年地,种出来的粮食都带股怪味,自己家都不敢吃!”
另一个妇女也红着眼喊:“我们家孩子,那几年天天咳嗽,去镇上看,大夫就说是吸了脏东西!你们这些城里来的老板,眼睛里就只有钱,哪管我们农民的死活!”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里全是当年留下的阴影和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