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需要用一份“亏欠”来牵绊往后的日子。
但她也不怪他,毕竟人这一辈子,谁没在岔路口走错过步?
重要的是,她已经走到了向阳的地方,而宋怀序,也该沿着自己的路往前走。
进了书房,方承业让春桃取来朱砂墨和三尺长的红纸。
又给昭昭找了支小号的狼毫笔。
昭昭踮着脚趴在书案上,握着笔杆,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先在废纸上画了个圆圆的老虎头,又歪着脑袋琢磨。
“姐姐,老虎的耳朵是不是该画尖一点?像外祖父书房里挂的那幅虎啸图一样?”
岑晚音坐在一旁,帮他把红纸铺平,笑着点头。
“是呀,尖耳朵的老虎才威风。不过咱们的灯笼是圆的,画的时候要顺着纸的弧度来,不然老虎就歪脸啦。”
说着便拿起一支细笔,在红纸上轻轻勾了个轮廓。
“你看,这样顺着画,老虎就像坐在灯笼里一样。”
昭昭眼睛一亮,照着轮廓慢慢画起来。
“太傅,我这次来,其实是有公务想和您商议一下。”
趁着岑昭昭专注于画画,沈景玄拿出一卷奏疏。
然而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岑晚音。
此刻见她笑靥舒展,他紧绷的肩线才微松。
却在岑晚音忽然抬眼望来的瞬间,迅速收回目光,指尖看似随意地拂过奏疏封皮,沉声道。
“方太傅,关于河工漕运的章程,我还有两处细节需与您再议。”
岑晚音听见“河工漕运”四字,悄悄收回视线,心跳却漏了半拍。
她分明看见他方才望着自己的眼神,哪有半分谈公务的模样。
等沈景玄谈完公务离开,方承业坐到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温茶。
看着姐弟俩凑在案前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
他忽然想起夫人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陪着年幼的女儿画画。
那时女儿也像昭昭一样,总爱问“娘,这样画对不对”。
时光一晃,竟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外祖父,你看我画的老虎!”
昭昭举着刚画好的红纸,兴奋地喊。
纸上的老虎头圆滚滚的,耳朵尖翘着,眼睛用金绒线缝了两点,倒真有几分憨态可掬的威风。
方承业接过红纸,仔细看了看,笑着点头。
“画得好!比外祖父小时候画的强多了。外祖父给你题个字,就题‘岁岁安’,保佑咱们昭昭年年平安,也保佑晚音往后都顺顺利利。”
说着便拿起笔,蘸了墨,在红纸角落写下“岁岁安”三个字。
笔力遒劲,却又带着几分柔和,正好衬着老虎的憨态。
岑晚音看着那三个字,心里暖融融的。
这是她这辈子收到的最实在的祝福,没有华丽的辞藻,却藏着外祖父满满的牵挂。
她伸手摸了摸昭昭的头。
“咱们现在就去糊灯笼,等从宫里赴宴回来,点上烛火,让‘岁岁安’的老虎陪着咱们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