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密室角落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一丝丝极淡、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粘稠质感的灰黑色雾气,如同拥有生命般从石壁的缝隙中渗出,缓缓汇聚,最终凝聚成一缕扭曲的、如同细小毒蛇般的黑气。它无声无息地悬浮着,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怨毒与精神污染。
黑气缓缓飘向石榻上的赢无忌,在他毫无知觉的眉心上方盘旋片刻,仿佛在确认猎物。随即,它如同嗅到血腥的蚂蟥,猛地钻了进去!
“呃啊——!”昏迷中的赢无忌身体骤然剧烈抽搐!如同遭受了最残酷的刑罚!他枯槁的脸庞瞬间扭曲变形,青筋如同蚯蚓般在皮肤下疯狂蠕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非人的嘶哑声响!
一股强大而邪恶的意志,如同冰冷的钢水,强行灌注进他濒临崩溃的识海!将他残存的、对墨昭的刻骨怨恨与对家族覆灭的不甘,如同燃料般点燃、放大、扭曲!
赢无忌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变成了两团缓缓旋转、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深漩涡!漩涡深处,闪烁着如同熔融电路般的、冰冷的幽蓝光芒!浓烈的怨毒、毁灭欲和一种非人的金属质感,取代了所有人类的情感!
“嗬...墨...昭...”嘶哑、扭曲、带着电子摩擦杂音的声音,从赢无忌干裂的嘴唇中挤出。他僵硬地抬起如同枯枝般的手,看着自己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皮肤,那幽蓝的漩涡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厌恶与贪婪。
“腐朽...脆弱...的...容器...”他(或者说,占据他躯壳的意志)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在适应这具破败的身体,“但...怨恨...是...最好的...燃料...”
“力量...恢复...需要...更多的...灵魂...更多的...源质...”
幽蓝的目光穿透密室的石壁,仿佛望向了赢府深处某个被查封的祠堂方向,那里似乎残留着某种微弱却同源的能量波动...
墨府,栖凰院。
烛光下,墨昭正在批阅北境开发署送来的第一批新垦区土地分配名册。司徒铮无声地出现在门口:“主上,金乌商会出手了。姜家商业命脉已断,自顾不暇。流言已平息。”
墨昭笔尖微顿,并未抬头,只淡淡“嗯”了一声。殷九嶷的出手,在她意料之中,那份无声的默契与支持,让她心头微暖,却也更添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另外,”司徒铮声音压低,“赢府那边...‘影鸦’回报,赢无忌醒了。但...气息极其诡异,密室周围残留着微弱的精神污染痕迹,与冰谷邪魔同源。他似乎在暗中接触赢家祠堂的封印之地。”
墨昭终于抬起头,烛光映照着她沉静的眸子,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她放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桌案上那柄短刀的刀柄。冰凉的触感传来,如同北境的风雪。
“知道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让‘影鸦’盯紧赢府,尤其是祠堂。任何异动,即刻回报。另外,通知厉寒枭,他的‘镇魔军’,该动一动了。天启城...也需要清清场子。”
“是!”司徒铮领命,身影融入阴影。
墨昭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棂。天启城的夜空,铅云低垂,不见星月。寒风吹动她的墨发,带来一丝深冬的凛冽。
议会上的唇枪舌剑,只是开胃前菜。姜家的经济反扑,被殷九嶷以雷霆手段掐灭。而赢无忌的异变...才是真正蛰伏的毒蛇。新政的铡刀已举起,砍向了旧秩序,也必然搅动更深沉的污泥与黑暗。
她看着这座沉睡在夜色中、却暗流汹涌的古老都城。手中的螭刃,在北境饱饮了敌寇与邪魔之血,如今,该在这权力漩涡的中心,试一试真正的锋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