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仁帝的态度更为古怪。母妃在时,他是陛下心尖宠妃的唯一子嗣,是合宫上下的宝贝疙瘩。母妃一去,他就像失去了依凭的藤蔓,骤然从高处跌落,处境变得尴尬而微妙。
明仁帝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时常将孩子抱在膝头逗弄,甚至有些不愿见他。偶尔想起来,会来凤仪宫看看,赏下许多东西,绫罗绸缎,珍玩古物,堆满了李承胤的偏殿。
但他看李承胤的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恍惚。
许是每一次见到这张与鸾妃愈发相似,都会勾起他复杂难言的心绪。
直到李承胤长大之后才慢慢觉出明仁帝当年到底在想什么。许是虚伪的痛失所爱的悲伤,许是强取豪夺后终究镜花水月的空虚,又或许是那一丝不愿承认的、因鸾妃至死都未曾真正展颜的芥蒂,李承胤淡淡地嗤笑一声,他并不想知晓。
赏赐是丰厚的,关怀却空洞而稀薄。
李承胤跪在地上谢恩,小小的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些价值连城的赏赐,与路边的石子并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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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光阴,在深宫高墙内缓缓流淌。
十一岁的李承胤,身形抽长了些,面容继承了生母的精致,却总是缺乏血色,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他喜静,那双酷似鸾妃的漂亮眼眸里,情绪越来越少,像是两口幽深的古井,映不出什么光亮。他早已麻木,似乎感受不到什么是温情,什么是疼痛,只是按部就班地活着,像一株不需要太多阳光雨露,也能在阴影里顽强存活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