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惊受怕了几十个小时,实习车间的铁门被粗暴破开,他正蹲在地上修机床,惊醒抬头,下意识去摸那把伞。
漆黑的军靴踩上老旧伞骨。
他被警察揪出去,被锁上代表暴力侵犯的电子颈环,锁住双手,伞被折断踩烂,沾满黑油,被不知哪只脚踢进阴沟。
四方的视线错愕、古怪,Omega们避之不及地匆忙后退,Beta低声议论。
Alpha工头咬着半根卷烟,煞有介事挤着眼睛,啧啧有声:“装得真像啊……”
牧川不想要伞了。
……
但又有意外,他在监狱里又有了一把伞。
是裴临崖送他的。
一把作为奖励的伞,纯白缎伞面,银色的伞骨,很轻和趁手,尖端很锋利。
伞面似乎被特殊处理过,雨落上去就会滑落,不留任何痕迹。
得奖是因为他改造得好,语录背得最熟、态度最诚恳,榨取自己腺体里的信息素最彻底,按摩和注射的手法也都练得最好。
这把伞捅穿了一个人的肚子。
伞很干净。
没有任何痕迹。
牧川被血浸透了,脸上、身上、手上,并不陌生的温热触感,几乎和榨取出的腺液淋在手上一样。
幸运的是那个手上有十几条人命的混账死刑犯,虽然被捅了个对穿,却并没因为这场风波死在牧川的手上——甚至因为B级Alpha那恐怖的恢复力,比牧川还要还先康复,出院以后没多久,就健康地被带上了绞刑架。
这种事情其实没什么稀奇的。
监狱里每天要上演十几起类似戏码,Alpha们本来就是困兽,被关押的重刑犯眼睛猩红,每天在找新的羔羊,也每天都会有温顺的猎物暴起剖出血雾。
但的确没人想到会是牧川,那个恨不得住在教堂、一心只想着忏悔,不小心挡了路都会连忙道歉的窝囊废。
抱着白伞的羔羊牧川获得了单人牢房。
没人敢随便闯进他的囚室,没人敢欺负他,没人敢呼喝命令他扫地、拖地、擦桌子打饭了。
牧川似乎也不吃饭了。
裴临崖再去那个监狱的时候,抱着伞的十七岁Alpha一动不动,对人说话没有反应,蜷跪在单人牢房的角落。
像被雨水泡烂的纸鹤,苍白得没有血色,瞳孔涣散,呼吸微弱,脸上、身上、伞上,都还沾着干涸的血。
“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狱警心惊胆颤,向这位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的Beta矫正官解释:“他非要给那个Omega打电话!我们就答应了!这次打通了,他说了几句那边就挂了……”
牧川和那个杀人犯都受了伤,从医院回来的时候,牧川还只是反应慢些、说话吃力,声音低得过头。
还能迟缓地走到狱警面前,沙哑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个请求。
“请……让我,给裴疏……打个,电话……”
狱警怕他出事,答应了,大概老天可怜,电话居然也打通了。
没人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只知道牧川怔住,然后睫毛微弱地眨了下,攥着听筒的手指泛白,磕磕巴巴地说了几句,通话还不到三十秒,对面就挂断。
后来……就变成了这个样。
狱警避之不及的一口气解释给长官听。
裴临崖没有说话,走到单人牢房的角落。
他半蹲下来,带着漆黑半掌手套的右手轻轻捧住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