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的路,沈知意很熟。
毕竟当时裴府修缮时,一砖一瓦都是她掏的银子。
所以,哪怕没人带路,她也很轻易地找到了客房。
厅内,宁夫人满脸怒火,就差没将“兴师问罪”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哪怕被骂得狗血淋头,裴老太太和裴夫人依旧陪着笑耐心哄着,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沈知意站在檐下,冷眼旁观。
人和人到底是不一样。
她还记得,她娘来裴府那一回。
裴家门房当她娘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把她晾在门外大半日。
最后,她娘连门都未得进便走了。
事后,也只得裴老太太一句不咸不淡的:下人们不懂礼数。
她原以为,老太太和夫人都是豪门贵妇人,有身份,要脸面。
所以不好意思低头,拉不下脸道歉。
可看看她们现在对宁夫人的态度。
骂不还口,殷勤小心。
“您息怒,都是手底下人不知事,惊扰贵驾,实在抱歉。”
宁夫人半分颜面都没给她们留。
“既然不知事就该严加管教!他们堵在宁府门前,一口一个让我芙儿为他们做主!我闺女还没嫁进你们宁家呢,就要为你们擦屁股了?”
沈知意站的角度,能正好看到裴老太太瞪了裴夫人一眼。
后者急得满头大汗。
可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她太急了,急着立威,急着清除沈知意的痕迹。
裴夫人把管理后宅的规矩,原封不动地搬到生意场上,
以为这样就可以独揽大权。
可她忘了,后宅里的丫鬟是签了卖身契,所以任打任骂,没有怨言。
铺子里的可不一样。
新规矩刚下来的第一天,几大掌柜的就带头闹起来了。
裴府拒而不见,他们就找能说得上话的地方。
裴夫人不顾底下人死活胡来的时候,
大概也没料到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吧。
眼瞧着她现在伏小做低,手足无措。
沈知意讥讽一笑,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还真是,虱子不爬到身上不知痒,刀子不落到头上不知疼。
“沈!知!意!”
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怒吼。
肩膀被一只大手钳住,逼得她回头。
裴烬愤怒的眉眼,猝不及防地出现。
他眼中盛满怒火,嘴里每蹦出一个字,都跟着“咔咔”的磨牙声。
“是你让人去宁府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在他裴烬心里,她就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的人?
那他……
看人挺准的。
不过,沈知意可没让人去宁府。
她只是在来裴家之前,召了几个管事谈心。
她为他们点名要害,告诉这些管事:
只有把高高在上的主子拉下水,逼得贵人们不得不谈的时候,底下人的诉求,才会被尊重重视。
至于闹去宁家,那都是掌柜们的自由发挥,和她确无半分关系。
所以,她面色坦然,无半分愧色。
“二爷莫要冤枉人。”
“裴家家产我已尽数归还,早无权指使任何人。”
“二爷与其在我浪费功夫,不如去问问,那些掌柜的遇了事,为何不来求助主母,反倒闹去八竿子打不着的宁府。”
沈知意是好心提醒,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可这话落在裴烬耳朵里,就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