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桀耦耕这一式儒家绝学,是赵言规自创,徐永生不了解其中底细,不确定学习这一招对儒家五相五常的要求。
但对方先前施展的另外两大绝学,源自大乾武学宫。
学宫东、西两监都有收录,徐永生虽然没有修...
夜风穿林,簌簌作响。青梧村外山道蜿蜒,杨戬与杨婵并肩而行,脚下碎石轻响,仿佛踏在命运的裂痕之上。灵唳鹤盘旋于半空,羽翼收拢,双目如金砂流转,不时低鸣一声,似在感应天地间那股愈发清晰的执念波动。
“妒怨虽除,但它的根并未断。”杨戬忽然停下脚步,眉心微蹙,“它临死前那一声尖叫……不是溃散,而是退避。它知道你我联手,难以硬拼,于是将一缕残识藏入人心最幽暗的角落??那个盲童。”
杨婵脸色骤变:“你说什么?!可他才八岁,连善恶都未分明!”
“正因如此,才最易被种下种子。”杨戬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竖目金光一闪,“妒怨不会立刻发作,它会等。等那孩子长大,目睹世人偏爱明眼之人,听闻他人嘲笑其残缺,感受冷落与怜悯交织的羞辱……那时,它便会悄然苏醒,化作更烈的怨毒。”
“那现在就回头杀了那残识!”杨婵怒意上涌。
“不行。”杨戬抬手制止,“杀的是执念,伤的是无辜孩童。若我们以巡渊之名屠戮凡童,与当年诸圣又有何异?真正的补天之道,不在斩灭,而在引导。”
他取出一枚玉简,刻有“净”字古篆,轻轻抛向空中。玉简碎裂,化作七点星光,其中一点飞速南去,其余六点则隐入虚空。
“这是‘归心引’,借净莲之力锚定执念源头。只要那残识再生异动,便会自动示警。届时我们再行处置,方为正道。”
杨婵默然良久,终是点头。
二人继续前行,三日跋涉,穿越瘴雾密林,翻越断崖绝壁,终至西南边陲一座孤城??黑水垣。此地无河,却常年雾气如墨,城中建筑皆以黑石垒成,街道狭窄曲折,宛如迷宫。居民肤色苍白,少言寡语,行走时脚步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这里的气息……像坟墓。”杨婵低声说。
灵唳鹤突然俯冲而下,落在杨戬肩头,羽冠炸起,发出急促鸣叫。它感知到了??第六执的气息,就在这城中某处,且已完全觉醒。
“惧厌尊……”杨戬喃喃,“执掌恐惧本源的存在。但它不像妄识那般狂躁,也不似妒怨这般阴柔,它是沉默的瘟疫,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绝望。”
他们入住一家客栈,名为“忘忧居”。掌柜是个独眼老者,递来房牌时不发一言,眼神空洞,像是灵魂早已离体。楼上走廊昏暗,油灯摇曳,每走一步,木地板便发出咯吱声响,仿佛踩在枯骨之上。
当夜,杨婵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血海之中,四周漂浮着无数面孔,全是她曾救过的人??青梧村的少年、死去的母亲、战死的父亲……他们齐声质问:“你为何不来救我?”“你说守护苍生,可我依旧痛苦!”“巡渊司不过是个谎言,你们根本无力改变命运!”
她惊醒,冷汗浸透衣衫。
推门而出,却发现走廊尽头站着一人,背对月光,身形修长,披着一件旧式官袍,绣纹模糊不清,唯见胸前一个残破的“衡”字。
“你是谁?”杨婵喝问。
那人缓缓转身,面容竟与父亲一模一样。
“婵儿……”他叹息,“你真的以为,巡渊使的职责是守护吗?我们只是刽子手,奉天命割裂大道,镇压本该回归的秩序。你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延缓终结。”
“胡说!”杨婵怒斥,“父亲一生正直,怎会说出这种话!”
“正直?”那身影冷笑,“他至死都不明白,七情本为一体,强行分离只会催生灾劫。而今六钥将启,归墟之门即将打开,唯有让执念重聚,才能修补天缺。你们阻拦的,不是邪魔,是天道自救。”
话音落下,整条走廊开始崩塌,墙壁剥落,露出内里森森白骨。杨婵欲追,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猛然跌回房间,惊觉方才一切并非梦境??地上赫然留有一枚青铜印玺,上面刻着“巡渊副使?杨昭”四字。
她的父亲,从未担任过副使之职。
翌晨,杨戬察觉妹妹神情有异,细问之下得知经过,面色顿时凝重。
“有人在模仿父亲的气息,甚至动用了巡渊司秘传的‘魂引术’。”他沉声道,“能掌握这等禁术者,绝非寻常宿主。恐怕……第六执‘惧厌尊’的容器,并非凡人,而是曾经接触过巡渊秘典之人。”
“你是说,巡渊司内部出了叛徒?”
“或者,早已被渗透。”杨戬望向窗外浓雾,“惧厌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它不制造恐惧,而是唤醒深埋心底的怀疑。它让你质疑信念、质疑亲人、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一旦心防失守,便是彻底沦陷。”
正说话间,灵唳鹤猛然振翅冲出屋外。杨戬与杨婵紧随其后,循着它的轨迹穿过数条小巷,最终停在一座废弃衙门前。匾额早已腐朽,仅剩半截木头悬着,隐约可见“巡渊分署”四字。
大门虚掩,推门刹那,阴风扑面。
堂内陈设完好如昔,案卷整齐排列,笔墨犹新,仿佛昨夜还有人在办公。正中供桌上,摆放着一面铜镜,镜面漆黑如渊,映不出任何倒影。
杨戬走近,伸手触碰镜框,瞬间,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
??父亲跪在源碑前,鲜血洒落玉台;
??一名黑袍人立于殿外,三头六臂的虚影笼罩全身;
??七枚凹槽逐一亮起,唯独第六枚始终黯淡;
??一道声音低语:“时机未到……待‘衡’字破碎,惧厌方可归位。”
他猛地抽手,额头渗出冷汗。
“这镜子……是巡渊司用来监察各地执念波动的‘照心鉴’。按理早已损毁,为何会出现在此?而且……它还在运行。”
杨婵拿起一卷档案,翻开一看,浑身发寒。
“这些记录……全是假的。案件时间错乱,人物身份混淆,甚至连我们的名字都被篡改。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营造一个‘虚假的过去’,让人相信巡渊司早已腐败堕落。”
“没错。”杨戬冷冷道,“这是惧厌的巢穴。它通过伪造记忆,让每一个进入此地的人逐渐相信:正义不存在,牺牲无意义,坚持只是徒劳。久而久之,心志崩溃,自愿成为它的容器。”
话音未落,镜面忽然泛起涟漪,一道身影缓缓浮现??正是昨夜梦中那位“父亲”。
“你们终于来了。”镜中人微笑,“我知道你们会来。因为每个人到最后,都会回到这里,面对自己最深的恐惧。”
“你是谁?”杨戬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