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孝骞走到锺承等人面前时,他的脚步已经跟跪不稳,两眼赤红似乎醉意已深。
锺承等人满脸陪笑起身,赵孝骞却指着锺承打了个酒隔儿,笑道:「我记得你,锺,锺...」
锺承急忙道:「末将锺承,拜见殿下。」
「没错,锺承!我记得你,枢密院调来的,对吧?」
四周喧嚣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其馀的将领表情莫测地盯着赵孝骞和锺承。
赵孝骞不在大营的这些日子,锺承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将领们自然是知道的。
而锺承跟这些将领们,平日基本不怎麽来往,他们各自形成了小团体,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今日赵孝骞刚回来,没人来得及跟他告状,现在两方已经正式接触上了,众将都盯着赵孝骞的脸,想看看他对锺承等人将是什麽态度。
此时篝火晚会气氛正热闹,旁边跟着的许将眼眸闪动,试着打圆场笑道:「子安与锺指挥使他们认识?」
赵孝骞脚步摇晃了一下,满脸赤红地道:「认识,当然认识——」-我在真定城郡王府养伤,他们去我府上探望过。」
身后众将恍然,原来锺承这些人早已见过殿下了,倒是没听他们提起过。
谁知赵孝骞紧接着补了一句道:「那时我伤势颇重,他们却在我屋里喧哗争闹,气得我吐了血,差点死了,大夫抢救了一夜我才缓过来,家人气不过,再欲寻他们,才知他们早已出城,跑到这里了。」
四周的喧哗笑闹声瞬间寂静,所有人动作呆滞,不敢置信的眼神纷纷望向锺承。
就连一直打圆场,试图缓和赵孝骞与朝廷关系的许将,此刻也是一脸震惊。
寂静的人群里,一股愤怒的情绪悄然蔓延,四周的空气都仿佛瞬间被冰冻住了。
锺承等人脸色苍白,欲辩难辩,两腿发软差点跪下来了。
赵孝骞说得轻描淡写,但锺承分明能感受到周围其他将领们是何等的愤怒。
从赵孝骞短短一句话的叙述里,锺承他们到底干了啥?
这就相当于酒驾把高官领导撞了个半死,最后还肇事逃逸,你说该不该死?
良久,脾气最暴躁的折可适终于忍不住发了。
「好个狗贼,竟敢谋害殿下,谁给你们的胆子!」折可适飞手一扬,手里的酒碗当即便朝钟承头上砸来。
一声脆响后,锺承头破血流,却咬牙不敢炕声。
这事儿没法解释,因为当初探望赵孝骞时,他亲眼看到赵孝骞确实是吐血了,最后大夫匆忙赶来抢救后,他们才离去。
折可适带了头,其馀的将领们立马暴跳如雷,纷纷冲上来扬起拳头要揍死锺承他们,原本欢乐和睦的景象,此刻急转直下,充满了杀气。
许将站在赵孝骞旁边,顿觉手脚冰凉,他没想到锺承等人居然跟赵孝骞还有这麽一桩往事。
人,怎麽可以闯这麽大的祸!
尽管有心在赵孝骞和朝廷之间转圜,缓和两者的关系,可此刻群情激愤,许将只是一个文人,被眼前这滔天的杀气震住了,一时竟不敢开口。
就在锺承等人绝望地双手抱头,以为今晚必然死在此地时,赵孝骞终于开口了。
双手一举,赵孝骞脚步跟跪地转身,瞪着愤怒的将领们。
「罢了罢了,事情过去,也就算了,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折可适不甘地道:「殿下,这些狗贼明明———
「在这大营里,我说话管用吗?」赵孝骞当即打断道。
折可适一证,急忙道:「管用,末将只听您的。」
说着便平复了情绪,后退了几步。
赵孝骞上前笑吟吟地拍着锺承的肩,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我不计较了,你们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我相信你们是无意的,此事再也休提。」
「来,咱们杯酒泯恩仇,满饮!」
锺承等人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硬着头皮饮下了酒。
抬眼望去,却见赵孝骞身后的将领们正眼神森然地注视着他们,锺承心头一沉。
这件事过去了吗?
不,过不去的。
当赵孝骞将它公之于众后,锺承他们怕是已经成了整个燕云驻军的敌人。
上一个差点害死赵孝骞的人是什麽下场?
好像是那个叫萧酬斡的辽将,后来被宋辽两国通缉,最后被辽国皮室军将领当着宋军的面斩下了首级,首级沿路传示,直送析津府。
不仅如此,愤怒的宋军在燕云十六州无所顾忌地牵连株引,不知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旗号就是为郡王殿下报仇。
现在锺承他们闯下的祸,与当初的萧酬斡几乎是同一个性质的,他们的下场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