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总算能舒一口气,可一道怨毒的视线始终跟随着娘儿俩。
那注视之人感情强烈到周伟珍不得不抬头去看,果然是周家大嫂。
还是姑娘的时候,周伟珍最怕的就是这个嫂子,她精明刻薄、唯利是图,从来是无利不起早、占不上便宜当吃亏的那号人。
曾经周伟珍每次回娘家不是给钱就是拿粮食,嫂子尚且看不上她,如今活不下去空着手来投奔,可想而知嫂子只怕恨她恨的要死。
其实如果可以,周伟珍也不想麻烦娘家人,更不想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如此落魄的回来。
可她没得选,她如果不答应李祖富回娘家来要钱,就得被送到公社去法办,和枪毙坐牢比起来,受点儿委屈而已,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抱紧怀里的儿子,周伟珍将头低的更低了。
她当然知道嫂子的目光暗含警告,是想叫她自己识趣些主动离开周家庄,到外头自生自灭去。
从小长在这男尊女卑、女人地位极其低下的宗族村,如果周伟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她一定不会回来。
可想想儿子金宝,他还这么小,未来有很多可能。
不论是在大溪沟村背负着杀人犯的名头长大;还是跟随她这个母亲四处流浪飘摇,都没有待在周家庄生活安定。
至少他在这里可以顺利长大。
想到前夜秀珍手里那把冰冷的柴刀和牛爱花近乎疯狂残忍的眼神,周伟珍不自觉打了个哆嗦,顿时觉得大嫂这点子警告不够看了。
她无动于衷,周家大嫂恨恨的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就闹开了。
“凭啥我们家就该倒霉接手这俩累赘呀?她兄弟又不止我们一个,你们几个倒是说话呀!真当自己是老实人,没占过便宜是吧?”周家大嫂指着始终置身事外的几个兄弟破口大骂。
照她的意思,周伟珍第一次嫁人时老周家还没分家,她的彩礼钱几个兄弟都占了便宜,没理由这会子人回来了,又丧失了劳动能力,所有人都躲着避着专叫老大一家吃亏。
“正好趁着两个队长都在,乡亲们也都看着,咱们就商量商量以后这俩人都在谁家住、在谁家吃饭,说的清清楚楚!”周家大哥也跳出来。
至于给秀珍娘儿俩的补偿,周家兄弟倒是想耍赖皮不给,可大溪沟村社员手里那几杆土炮不是摆设,他们谁也没勇气做出头鸟,只能认栽。
况且李祖富也说了,补偿受害者的钱和这几兄弟其实没有关系,乡亲们并不过分多要,只把周伟珍一嫁二嫁的彩礼钱掏出来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