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已经许多年没有办过喜事了,作为后山这一代第一位成婚的长老,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位,小黑的婚事瞬间就成了整个后山的重中之重。
好兄弟雪重子、雪童子忙里忙外就不说了,赋闲多年的前任花长老、雪长老更是再度出山,替子侄操办起了婚仪,今日将婚礼规格抬一点,明日就又往彩礼单子上添上一笔。
因着各方人手的层层加码,宫紫商的婚礼可以说是办得格外喜庆隆重,远超寻常宫主大婚的规格,仅次于背靠宫门、坐拥角宫的宫明商和宫尚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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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日子,宫门各处披红挂绿,张灯结彩,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
主子们齐齐出动,早早地就赶去吃席观礼不说,就连底下的侍卫婢女们也能在空闲的时候,去特定的地方吃上一顿流水席,沾一沾宫紫商的喜气——这也是沿自宫明商和宫尚角大婚时的旧例了,为着这个,宫尚角还额外给厨房多拨了几分用度。
全宫门上下,唯二没有掺和这份热闹的,大抵也只有宫子羽和金繁了。
至于栎夫人——她素来识时务,懂礼节,知道宫明商才是宫门的主人,而今日又当以宫紫商的婚宴为重,因此,特意起了个大早,跟着宫青羽一道赴宴去了。
宫子羽对栎夫人并没有多少真心,也一向不干涉她的行为,两人只有几分浅薄的面子情,实则却是貌合神离,明面上还算过得去而已。
不过,宫子羽倒也还有一点好,那就是他即便挂念云为衫,却也从不会在栎夫人面前表现出来,只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独自发疯。
所以,栎夫人不在,今日便又成了他怀念云为衫的好日子。
眼下,他便坐在庭院小亭中,一边抱着云为衫的旧衣,一边一杯杯地喝着苦酒,直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就又顺着情绪,痛哭流涕起来。
若是换作往常,金繁这时便该想着法儿地去抢他的酒杯了,只是今日,他立在墙角处,守着昏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宫子羽,听着外头震天的锣鼓声,不免心情低落。
他神思发散,渐渐想起从前,慢慢失力,不自觉地倚靠在了墙上。
他想起宫紫商俏皮地围着他打转,他想起宫紫商那些潜藏在玩笑之下的真心话。
良久,方才苦笑一声,只想,这面墙内只有两个伤心的失意人,可是一墙之隔的商宫却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又叹——他和宫子羽究竟是怎么沦落到如今的境地的?
金繁目光呆滞,怔怔地望着虚空,不知过去多久,他好像听见隔壁商宫传来了一声高喝“礼成”,随即便又是一阵欢快的笑闹声。
金繁被这笑闹声所慑,猛地醒过神来,他突然大步地走到宫子羽跟前,劈手夺过了桌上的酒壶,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为了阻止宫子羽,而是举着酒壶,径自往自己嘴里灌去,面上神情既悲又怨。
他说,“公子,我来陪你喝!”
然后,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