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全星球最受敬重的人,他的焦虑从不敢宣之于口。没人知道,这位如今领导着反战势力的精神领袖,百年前曾是龙王领地里最受礼遇的商人。那时他刚过百岁,一头金发还带着少年人的光泽,靠着诚信经营的商队和遍布城镇的慈善堂,成了领地内无人不晓的“善人”。
龙王甚至在庆功宴上亲自赐他一枚龙纹令牌,准许他自由出入任何城镇——即便他在宴会上直言“战争是剜心的刀”,那位统治者也只是眯起紫金色的竖瞳,淡淡说了句“你性子纯善,不懂权衡”。
他曾以为那是尊重,直到第一次在市集贴出反战檄文。铁甲卫撕毁布告时,他试图阻拦,却被领头的队长按住肩膀:“希代利先生,龙王说,念你心善,这次饶过你。”那语气里的怜悯,比刀刺更让他难堪。
后来他写的文章全被印刷厂拒印,茶馆里的说书人刚讲起他编的和平故事,就被巡逻队以“惑乱军心”为由带走。他看着曾经受他恩惠的人对他避之不及,看着孩子们在课堂上被教导“龙王的战旗是荣耀”,才终于明白:所谓的“放任不管”,不过是强权对无害者的纵容。
民众不是不渴望和平,只是龙王的铁骑踏碎过太多反抗的骨头。他见过母亲抱着战死的儿子哭到昏厥,见过商人对着被烧毁的店铺磕头求饶,他们眼底的恐惧像藤蔓,早已缠得人心喘不过气。
可此刻,看着昂约掌心那团能驱散暗紫能量的白光,希代利忽然觉得,那缠绕百年的藤蔓,或许终于要被阳光晒透了。他缓缓抬手,指尖在空中虚虚一画,像是在描摹某个即将到来的黎明。
属于他的归宿,属于末洛星的春天,真的不远了。
那一天终究来了。
百年前龙王赐予的龙纹令牌,此刻成了最锋利的钥匙。凭着这块令牌,他穿行于各个城镇时再无需接受繁琐的身份核验,不必出示居民证,不必接受层层安检——卫兵见了令牌上的紫金龙纹,只会躬身放行。这特权让他得以在战火蔓延的土地上自由穿梭,也最终引着他走向了起义军的领地。
那时他已年过百旬,正值人生中声望最盛的年月——距离莫卡战败、双方陷入僵持,又过去了十几个春秋。起义军不知从何处掌握了足以逆转战局的情报,攻势骤然变得凌厉起来。若以地球的疆域类比,起义军的核心领地约莫在澳大利亚的位置,而龙王的主城则盘踞在亚洲般广袤的大陆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