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内。
黑暗。
死寂。
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被粘稠的黑暗吞噬了。
只有他们两人被刻意压抑到极限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喘息声,和不知从何处的管壁上滑落的水滴,滴入下方浑浊污水中的声音。
滴答。
滴答。
那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然后回荡,仿佛是死神的秒表在无情地倒数,敲打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
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霉味、刺鼻的消毒水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却又无比熟悉的,仿佛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属于父亲的,硝烟与草药混合的淡淡气息。
他确实从这里经过。
而且,时间不长。
石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像擂鼓一样,沉重而有力。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管道尽头,看到一丝从铁栅栏缝隙中透出的、幽蓝色的、带着不祥气息的微弱光亮时。
石云的动作,猛地一顿。
整个人仿佛瞬间被零下二百度的液氮冰封,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汗毛,都在一刹那倒竖起来!
危险!
那是一种源于武者灵魂深处的、超越了五感的、对致命杀机的预警,正在他的脑海中发出尖锐到极致的、无声的警报!
他猛地抬手,熄灭了战术手电,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凝神细听。
管道外,传来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像是某种沉重的器械,在缓缓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以及……一种低沉的,如同巨型野兽在沉睡中、压抑着无边怒火的……喘息声。
呼……吸……
呼……吸……
那声音,平稳而有力,每一次吐息都仿佛能搅动空气,比之前在丛林中遭遇的任何改造体,都更加沉重,更具压迫感。
仿佛……那是一头沉睡的君王。
石云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猛地一脚,狠狠踹在面前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上!
“哐当!”
铁栅栏被巨力踹飞,他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一个翻滚,冲了出去!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却又死气沉沉的、宛如地狱第九层的恐怖场景。
一排排巨大的、圆柱形的玻璃培养槽,如同沉默的墓碑阵列,森然耸立在这个庞大的地下空间中,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幽蓝色的维生液体里,浸泡着的,是一个个因为基因崩溃而扭曲成噩梦形态的……失败品。
有的长出了三头六臂,面目狰狞;有的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缓缓滴落,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组织;有的则完全变成了一团不可名状的、布满眼球的、还在微微蠕动的肉块。
其中一个培养槽里,一只还保持着人类形态的手,正死死地按在玻璃内壁上,手指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变形。
每一个培养槽上,都贴着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标签:
“普罗米修斯原型体-07(基因链崩溃,已销毁)”
“原型体-13(发生不可控排异反应,已销毁)”
“原型体-21(中枢神经系统全面崩溃,样本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