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景物飞速倒退,渐渐模糊,化为一片片流动的光影。
一如石云此刻,那复杂到极致,汹涌翻腾的心绪。
他的指尖,在无人察觉的细微动作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作战服内侧的口袋。
那里,静静躺着一枚早已被汗水浸透,边角磨损,却依旧带着郝青姐最后体温的“忠”字军徽。
冰凉。
却又滚烫得,仿佛要灼伤他的灵魂。
父亲石洪川,那亦正亦邪,模糊不清的影子。
郝青姐临死前,那双圆睁不瞑,充满不甘与沉重嘱托的眼睛。
周亮那封字里行间,都透着诡异与深深不安的信件。
乐敏诀别时,用家乡方言说出的,那句饱含无尽苦涩与绝望的“对唔住”……
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
无情交织,剧烈碰撞!
天来集团,那张无形的巨网,将整个沧海市都死死笼罩。
齐动础,那个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他如坠冰窟,遍体生寒的恐怖身影。
以及,王靖宇教官在训练场上,那句冰冷刺骨,直指十年前沧海港特大走私案核心疑点的——
“穿着军装的……‘武术冠军’”……
每一个画面。
每一个名字。
每一个曾被他刻意压制在记忆最深处的细节。
此刻,都像无数根淬满了剧毒的钢针,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痛!
一种深入骨髓的剧痛!
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撕裂,碾成齑粉!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沉重与窒息。
但,极致的痛楚之后,便是更加炽烈,更加疯狂,如同火山爆发般汹涌喷薄的滔天战意!
与那份早已融入血脉,镌刻入骨,永世无法磨灭的沉重使命!
“呜——”
列车发出一声悠长而嘶哑的汽笛轰鸣。
终于,缓缓驶入了沧海市火车站,那略显陈旧的站台。
熟悉的汽笛声,带着独属于这座港口城市的苍凉与萧瑟。
在阴沉压抑的天空下,无力地回荡。
石云提着简单的军用行囊,踏上了沧海市这片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土地。
他的脚步,沉稳而坚定。
每一步,都仿佛踏碎了脚下这片土地,将一个不可逆转的印记,深深烙下。
空气中,不再只是海风特有的咸腥与潮湿。
一种他阔别已久,却在踏出车厢瞬间,便从灵魂深处清晰辨认出的,腐朽与罪恶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毒雾,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