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正堂,忽必烈端坐王位之上,一手紧握着那象征着蒙古大汗意志的圣旨,另一只手的食指,正以一种缓慢而极富韵律的节奏,敲击着硬木桌案。
“笃、笃、笃……”这细微声响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每一次叩击都像敲在人心坎上,透露出这位枭雄此刻内心的风急浪骤,深沉算计。
即便鹿清笃紫色道袍的身影出现在殿中,行礼落座,忽必烈也未曾抬眼,只沉默地将手中那道明黄卷子递了过去。
鹿清笃展开圣旨,贵由汗那道谕令的文字冰冷而清晰地映入眼帘:
“大蒙古国皇帝圣旨
朕,贵由,膺长生天眷顾,御极蒙古大位,统辖四海,泽被万邦。今闻佛道二教,于经义妙理各执高见,信徒万千,然众说纷纭,教义争端频起,致黎民疑惑、世道纷扰。
朕以天下共主之责,为明真理、正视听、解万民之惑,特谕:佛道二教速选精研经义、善辩之士,于腊月二十八,齐聚和林城皇廷大殿,开坛辩法。
辩法之际,须以典为证、以理相争,佛道两教恪守朕命,如期赴会,共襄盛举,以正世风,以慰朕怀。钦此!”
鹿清笃逐字阅毕,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将圣旨双手递还。直到此刻,忽必烈指尖敲击桌案的动作才骤然停止。
忽必烈声音低沉,带着洞悉一切的试探,看着鹿清笃道:“清玄真人,贵由此举,所图为何?”
“好一招阳谋啊,”鹿清笃语气微讽,“这位大汗看来并非传言中那般只知享乐昏聩。挑这个节骨眼动手,时机选得妙,狠毒,又让所有人不得不接招。”
鹿清笃顿了顿,洞若观火:“持续数年的佛道之争,早已如滚雪球般成为草原和汉地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牵动千万信徒之心。此令一出,腊月二十八的和林皇廷,必成天下瞩目之焦点。”
“正是如此!”
忽必烈一拍桌案,发出低沉声响,眼中闪烁着棋逢对手的激赏与冰冷,“若早半年,拔都、阿里不哥、还有我那长兄蒙哥,自可以军务缠身推脱。可如今…
忽必烈冷笑一声,才继续道:“如今,佛道两家争斗不休,而他们苦心经营‘天命所归’的假象,全靠你们全真教打造的‘道门神谕’支撑,贵由这道圣旨,等于是要当着全蒙古的面,检验他们‘天命’的成色!他们若是不应战,那所谓的‘天命’就成了笑话,谁敢不去?
不去,就是心虚!自毁长城!天下信众、万千兵卒的信仰根基瞬间动摇!所以,他们不但必须去,而且为了维护他们虚假的‘天命’,真人你,还有你的全真教,更必须在那辩法场上赢!赢得漂漂亮亮!是也不是?”
“四王爷心如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