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将相,争权夺利,烽火连天,尸骸遍野。
他从一个地狱,落入了另一个地狱。
他见过太多不公,听过太多言语。
可不过都是乱世里挣扎的蝼蚁。
他看向窗外明亮的月光,仿佛又回到了万年前。
那时,
与他人也看过同一场月亮,那是他最至暗的时刻,可他偏偏活下来了。
他落在北境战场尸骸堆里,腥臭的血沫糊了满脸。
他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不过是一条烂命。
可偏偏却闻到一点甜香,也偏偏是那一点甜香。
一个瘦得脱形的小兵踉跄着走过,破甲哐当作响。
那士兵蹲下身来,用刀割他身边死卒的干粮袋,割了半天只掏出半块霉黑的饼。
那士兵看见他睁着眼,吓了一跳,刀都拿不稳。
手里却死死的捏着长满黑斑的甜饼,那是最后活下去的筹码了。
“还…还活着啊?”他有些诧异,嗓子却哑得像破锣,“…还能动吗?”
华光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深不见底的眼眸,就那般直直的盯着士兵手上的饼子。
饿…
那士兵也盯着他,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瞳仁却亮得很,如同不散的星火。
最后他骂了句什么,把霉饼掰成两半,小的那块塞进华光嘴里。
“咽下去!”他粗鲁地拍他的背,“这世道,能活一刻是一刻!”
“不许死!听到没?”
那饼子的味道并不算难咽,但绝对算不上好吃,但就是这苦甜的味道,他惦记了一年又一年。
哪怕后来故地重游,也找不到当初那滋味了。
见华光咽下饼子。
他笑了,露出豁牙的牙龈,华光只记得那是一个难看的笑容,那笑甚至比哭都难看。
夜里狼嚎四起,他握着那柄破刀守到天亮。
还记得那时问他:“为何救一个逢水相萍的人?”
他搓着冻僵的手说:“俺娘说,人命不是草籽嘞,吹到哪儿算哪儿。”
“那是什么?”
“是火。”
见华光一脸茫然,他龇着满口,参差不齐的牙齿一笑,“你见过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