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一个黑影连滚带爬地从山路上冲下来,踉踉跄跄,正是村里的黄有成,那张麻子脸此刻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
“黄叔!出什么事了?!”江炎几步抢上前去,扶住了他。
黄有成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都在发抖,一把抓住江炎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肉里:“江炎!快!快去叫村长!山里……山里出大事了!死人了!要死人了!”
江炎心口猛地一缩,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黄叔,你慢点说,到底怎么了?”
“隔壁……隔壁李家村的!几个后生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结伴进山打猎!说是要去弄头野猪回来过年!结果……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人家的爹娘都快哭死过去了!”黄有成语无伦次,脸上满是惊骇。
李家村的年轻猎人?进山?
刹那间,江炎脑子里“轰”的一声,一些被深埋的、模糊的片段疯狂上涌。
那些绝望的哭喊,利爪撕裂皮肉的声音,还有野兽那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握着煤油灯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黄叔,这事……你是怎么晓得的?”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我刚从李家村那边跑回来的!他们村的村正急得团团转,托我赶紧过来找咱们村长,商量组织人手上山救人!”黄有成死死拽着江炎,像是怕他跑了,“江炎,你快去!快去通知村长!晚了……晚了那些娃子就真没命了!人命关天啊!”
江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思绪:“黄叔你先别慌,我这就去找村长。”
黄有成这才松了口气,连声道谢,又跌跌撞撞地往村里其他人多的地方跑去,边跑边喊,显然是要发动更多人。
江炎目送着黄有成慌乱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他没有立刻动身。
他站在原地,夜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手中的煤油灯火苗跳动,映照着他变幻不定的神情。
床底下那包冰冷的铁器,此刻仿佛有了温度,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远处,李家村方向传来的哭喊和呼救声,断断续续,却越来越清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弄着所有人的心弦。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紧了紧手中的煤油灯,灯光在他脚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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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国家。
院子里早已乱成一锅粥,人声鼎沸。
几十支火把熊熊燃烧,还有数不清的煤油灯,将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浓烟裹挟着火星,直冲漆黑的夜空,映得半边天都泛着不祥的红光。
村民们举着各式各样的“家伙”,锄头、扁担、木棍,甚至还有人拿了菜刀,个个神情紧张,议论纷纷,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与不安。
“三爷,您给拿个主意,这事儿到底该咋办啊?”江大国额头上青筋都蹦起来了,望着太师椅上稳坐的老者。
三爷,七十好几的人了,在村里说话分量重。他吧嗒一口旱烟,烟雾缭绕中,才不紧不慢地开了腔:“山里的事,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掺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