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骤然风起云涌,连番大事件震撼人心,官府的同仁们忙得焦头烂额。
其中,尚书府的火势蔓延,整个府邸沦为一片火海,陆家满门不幸丧生火海之中。
而郑贵妃常去的小仙童侍庙内,竟发现大量尸骨及搜刮而来的金银财宝,疑是运往境外。
郑太师府闹鬼的事反而无人提起了。
在这京城混乱之际,宋知婳却显得异常冷静。她来到丞相府门前,目睹了官府的押送准备。
一支形容凄惨的队伍在官兵的押解下,缓慢地挪动着,沉重的脚镣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哗啦——哗啦——”声,像是为这宋氏一门的末路敲响的丧钟。
宋知婳又换了身衣裳,裹着一件素色锦缎斗篷,风帽压得很低,只露出小半张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
她身边站着罗君,静静地站在道旁。她的目光锁在那队伍最前面几个蹒跚的身影上。
她那个便宜父亲,曾经权倾朝野的丞相宋威远,如今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紫袍玉带的威仪?
身上换了赭色囚服,空荡荡地挂在他佝偻枯槁的身上。一夜之间,他花白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凌乱地贴在布满皱纹和灰败之色的额头上。
他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瞳孔时而涣散无神,时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生光芒,死死盯着道旁的宋知婳。
每一次颠簸,每一次脚镣的拖拽,都让他枯树般的身躯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散架。
嘴唇干裂脱皮,无意识地翕动着,喃喃着无人能听清的话语。
他身后,是宋家那堆残破的“珍宝”。
宋南西曾经眼高于顶的贵公子,此刻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虚无的前方,脸上挂着痴傻的、涎水直流的笑容。
他只是废了一条“腿”而已,居然想不开疯傻了,随着行走无力地晃荡,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嘿嘿地傻笑,口水滴落在囚衣前襟。
宋南北更惨,露出来的肌肤大面积都有烧伤痕迹,伤口不知为何还在流血,只用破布胡乱包裹着,渗出暗褐色的脓血。
他脸色惨不忍睹,全靠两个同样面无人色的庶弟半搀半拖地架着,每一次移动,那皮肤溃烂都在剧烈地抽搐一下,豆大的冷汗直滚落。
喉咙里压抑着野兽般的嗬嗬痛呼,却又不敢完全宣泄。
而那两个曾经用尽刻薄言语和鄙夷眼神凌辱过宋知婳的姐妹——宋知倩和宋知艳,此刻头发散乱,发髻歪斜,曾经精心保养的脸蛋被泪水和污垢糊得看不清本来颜色。
昂贵的绫罗绸缎早已被粗硬的囚服取代,磨得她们细嫩的皮肤一片通红。
她们惊惶地缩在队伍中间,像两只被拔光了漂亮羽毛的孔雀,只剩下瑟瑟发抖的恐惧,看向宋知婳的眼神不再是怨恨,而是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绝望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