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的手,紧紧攥着腰间的玉佩,指尖几乎要嵌进温润的玉纹里。
马车刚停在公主府朱红大门外,她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轻佻的笑闹,像是碎玉撞在银盘上,甜得发腻。
守门的侍卫见了她,眼神里闪过几分诧异,却还是拱手放行。
柳青青提着裙摆往里走,青石板路上落着几片被风卷来的桃花瓣。
可不等她反应,抄手游廊那头便晃过两个身影。
一个穿月白锦袍的少年,正替另一个粉衣公子,拢着被风吹乱的发丝。
指尖擦过对方耳垂时,两人都低低浅笑起来。
那粉衣公子转身的瞬间,柳青青认出他是前些时候,在皇家宴会上,以一曲《凤求凰》惊艳众人的琴师。
可此刻他鬓边斜插着,一支俗气的金步摇,眼尾泛着暧昧的红,哪里还有半分清雅模样?
她别开眼加快脚步,却在转过假山时撞见更难堪的景象:三个身着薄纱的男子围着石桌掷骰子。
其中一人输了,便笑着往另一人怀里倒,领口敞开露出肩头暧昧的红痕。
石桌上散落着酒壶与瓜果,甚至还有支玉簪被当作赌注扔在一旁。
那玉簪的样式,柳青青记得是长公主李小鱼回归时,老太后亲手赐的。
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闷得发慌。
她怎么不知道,长公主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竟然能性情大变?养起了面首?这还是她认识的李小鱼吗?怎会变得如此陌生?
穿过雕花月亮门,便是昔日她与李小鱼同住的寝殿“汀兰水榭”。
远远望见殿前廊下站着两个佩剑侍卫,柳青青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寝殿周围还算规矩。
可当她走近了,才听见殿内传来女子的轻笑声,混着男子低柔的哄劝,缠缠绵绵织成一张奢靡的网。
“公主尝尝这个,刚剥好的荔枝。”
“还是阿澈最疼我了。”
“那臣呢?公主昨日还说最爱听臣弹琵琶...”
柳青青的手悬在门环上,迟迟不敢落下。
她想起几个月前,李小鱼还是总爱坐在窗下的软榻上看书。虽然都是一些话本子,但至少也是在读书。那时殿里只有笔墨纸砚的清香,最多燃一炉安神的檀香。
可现在,门缝里飘出的是甜腻的熏香,熏得她有些窒息的感觉。
她终究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殿内光线有些暗,七八个男子或坐或站,都穿着精致的衣裳。
见她进来,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或好奇或警惕的神色。
而被众人簇拥在榻上的李小鱼,正歪着头靠在一个紫衣男子怀里。另一只手被个穿绿袍的少年握着,指尖还把玩着对方腕上的玉镯。
她穿着件水红睡袍,长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间。遮住了从前那道被柳千寻划伤后,留下的浅浅疤痕。
看见柳青青时,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懒洋洋地直起身。
怀里的紫衣男子顺势替她拢了拢衣襟,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青青?”李小鱼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没半分久别重逢的热络,“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