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二的清晨,华夏城的薄雾像一层轻纱,笼罩着大街小巷。四大国贸商铺前,长队已经排得像条长龙。南商铺的红漆大门上,两盏丈高的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灯笼面用三层桑皮纸糊成,上面绘制的“连年有余”图案栩栩如生,金线勾勒的鱼鳞在晨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门楣上“招财进宝”四个金粉大字,是文部最擅长书法的老先生亲笔书写,笔力浑厚,经过往来行人呵出的热气熏蒸,更显得温润饱满,仿佛镀上了一层蜜糖。
商铺内,铁制回风炉熊熊燃烧,炉膛里的无烟煤泛着暗红的光,将整个空间烘得温暖如春。靠近炉边的货架上,摆放着刚出锅的糖糕,蒸腾的热气在玻璃柜上凝结成水珠,顺着柜面蜿蜒而下,在柜底汇聚成小小的水洼。卖糖果的柜台后,圆脸掌柜正用竹夹子熟练地夹起麦芽糖,那糖块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能拉出半尺长的糖丝。“孩子们,排好队,慢点挤。”他笑着拍了拍最前面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的头,“来,这是你的芝麻糖,含在嘴里慢慢化,可别噎着。”小姑娘接过糖,飞快地塞进嘴里,鼓起腮帮子用力嚼着,含糊不清地喊了声“谢谢掌柜叔”,逗得周围的大人哈哈大笑。
卖布料的区域被一群妇人围得水泄不通,一匹水红色的棉布搭在架上,边角自然垂落,宛如一道流淌的霞光。这棉布是用新收的棉花纺线织成,染色时添加了苏木和茜草,颜色鲜亮又柔和。“我看这布做棉袄再好不过,过年穿出去,保管全村数你家最体面。”西巷的王婶用手指轻轻捏着布料,感受着细密的针脚,“你看这针脚,匀得就像用尺子量过似的,比去年的麻布密实三成还多。”东头的李嫂却摇着头反驳:“我打算给俺家丫头做件肚兜,上面绣对鸳鸯,开春穿正合适。”两人正争执不下,掌柜的媳妇端着铜盆过来泼水,笑着插话:“两位婶子别争了,这布还有十匹呢,你们都买回去,做棉袄、做肚兜都足够了。”王婶最终扯了三尺红布,笑着说:“回头给俺家小孙子做件棉袄,过年穿得红火火;李嫂你做肚兜时缺丝线,尽管来我家拿。”李嫂也笑了,接过剪好的布料:“那敢情好,等肚兜做好了,先给你家小孙子瞧瞧。”
街角的腊肉摊前,木架上挂满了腌得油光锃亮的五花肉和香肠。五花肉被切得四指宽,每块都肥瘦相间,表皮上均匀地抹着一层粗盐,还点缀着细碎的花椒粒,那是用永乐城运来的上等花椒腌制的。香肠则是用猪后腿肉灌制而成,里面掺了姜末和白酒,远远就能闻到一股醇厚的肉香。摊主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用抹布仔细擦拭着油光锃亮的肉皮,见有个孩童盯着香肠直咽口水,便切下一小块边角料递过去:“拿着,尝尝鲜,让你爹来买整根的。”孩童接过去,烫得直甩手,却死死攥着不肯松开,跑回家时嘴里还叼着肉渣,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他爹随后便赶来,一下子买了三挂香肠,笑着对摊主说:“这孩子回家念叨着肉香,不买都不行。”摊主哈哈笑:“过年就得吃点好的,我这香肠能放到正月十五,保证不坏。”
穿蓝布衣服的货郎摇着拨浪鼓从巷口走来,担子两头的竹筐用棉布盖得严严实实,掀开一看,里面的年货摆放得整整齐齐。左边筐里是年画,有“门神秦琼”“灶王爷”“胖娃娃抱鱼”等各种样式,颜料都是用苏木、靛蓝草等天然材料调制的,颜色鲜亮得能映出人影。右边筐里是春联和鞭炮,春联的红纸裁得方方正正,上面还洒了金粉,鞭炮则用红绳捆着,引线盘得像朵盛开的花。货郎的嗓门洪亮如铜锣,唱着自编的小调:“买张门神贴大门,妖魔鬼怪进不来;买挂鞭炮辞旧岁,来年日子红火火——买副春联贴门框,五谷丰登福满堂哟——”一个穿棉袄的老太太唤住他:“给我来两张‘胖娃娃抱鱼’,俺家儿媳妇刚生了大孙子,讨个吉利。”货郎麻利地取下年画,又额外送了张“福”字:“老太太您拿好,这‘福’字倒着贴,寓意‘福到’。”
华夏城的主干道上,十几个工匠正踩着梯子挂灯笼。每隔三步就立着一根枣木杆,杆身缠着三指宽的红绸,绸子边缘绣着精致的回纹,在风中猎猎作响。灯笼的样式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兔子灯的耳朵用竹篾扎成,糊着雪白的绵纸,眼睛点着黑漆,夜里点亮时,两只耳朵会随着风轻轻晃动,活灵活现;鲤鱼灯有三尺长,鱼鳞用金粉描过,尾巴能左右摇摆,远远看去就像真鱼在水里游动;走马灯更为精巧,灯芯一转,里面的画片就跟着转动,能看到“嫦娥奔月”“八仙过海”等精彩故事;最特别的是模仿铁制回风炉的灯笼,炉身的缠枝莲纹用金线绣在红绸上,烛火一照,花纹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宛如满地的金豆子。一个年轻工匠从梯子上下来,擦了擦汗笑道:“等天黑了点亮,这一条街准比龙宫还热闹。”旁边的老工匠捋着胡子:“可不是嘛,去年挂的灯笼就引得邻县人来看,今年这样式,保管更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