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只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讲了，省去了其中的凶险，但那结果已足够让人心寒。
夏清荷听得俏脸发白，看着失魂落魄的狗蛋，眼圈也红了。
这一夜，无人能安然入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张平便打定了主意，他对刘大壮嘱咐了几句，让他带着儿子刘兆先看好刚开垦出来的田地，自己则带着双眼红肿、一夜未眠的狗蛋，直奔永安县衙。
县衙大堂森严而肃穆，钱获钱县令高坐堂上，听着张平条理清晰地陈述案情，那张四方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他捻了捻自己那两撇八字胡，官腔打得十足。
“嗯，张秀才，此事本官已经知晓了。你放心，本官定会派出人手，全力追查你那家仆的下落。”
话虽如此，那语气里的敷衍，谁都听得出来。
“只是……你也知道，眼下这世道，流民四起，盗匪横行，衙门里人手实在是紧张得很呐……”
狗蛋一听这话，心头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噗”地一下又灭了，脸色煞白。
就在张平准备再争取几句时，一个洪亮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钱大人，莫非……是本将军在此，打扰你办案了？”
张平猛地回头，只见一身戎装、身形魁梧的虎威将军江阳泉，正大步从后堂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钱获一见他，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
“哎呀，江将军说得哪里话！一点小案子，小案子而已。”
江阳泉的目光掠过钱获，落在了张平身上，眼神讶异。
他听完了张平的复述，竟是“呵”地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股军旅之人的粗犷与漠然。
“不就是丢了个丫鬟么。张秀才，不是本将军说话难听，这种乱世，每天走失、被拐卖的人，比地里长出的草都多，官府哪里管得过来。”
这话一出，狗蛋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像是只被激怒的小狼崽子，就要扑上去咬人。
“你——！”
“狗蛋！”
张平一声低喝，一只手却如铁钳般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怒火都压了回去。
他抬起头，迎上江阳泉那审视的目光，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拱了拱手，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苦笑。
“江将军说的是。只是这丫鬟的弟弟，乃是我身边的人，姐弟情深，在下也不能坐视不理。若将军能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稍稍动用些人脉帮忙打听一二，张平感激不尽。”
有人帮忙，他自然不会拒绝，哪怕对方的态度让人不爽。
江阳泉眼中闪过赞许，显然对张平这份能屈能伸的城府很是欣赏。
“也罢。”他摆了摆手，“既然张秀才开口了，这个面子我给了。我手下的人在城中三教九流之地还有些眼线，会帮你留意。”
狗蛋被张平死死按住，只能把一肚子火气硬生生吞了下去，别过了头。
没想到，江阳泉话锋一转，竟是发出邀请。
“正好，江某不日便要离开永安，回返京城。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中午，便由我做东，请张秀才吃顿便饭，也算践行。”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
“那飘香阁的饭菜，倒有几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