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一道深沟,车身剧烈颠簸,我头顶狠狠撞在车顶扶手杆上,腥甜的铁锈味混着尘土簌簌落下。陈雪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化作类似猫被踩尾的呜咽——她死死抓着座椅靠背,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起青白,而她视线凝固的方向,正是车窗玻璃上缓缓蔓延的血痕。
“是……是她的手印!”阿伟猛地缩回脚,刚才他下意识踹向车门,却踢到一片冰凉湿滑的东西。借着仪表盘幽绿的光线,我看清车门内侧不知何时糊满了暗红色黏液,指腹按压的凹陷里还在渗出气泡状的血水,像某种活物的皮肤在蠕动。
林默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头撞开半人高的杂草,轮胎在泥地里空转着喷出黑色泥浆。前方出现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墙体斑驳得像麻风病人的皮肤,歪斜的木牌上用红漆写着“利民诊所”,字迹剥落处露出底下发白的朽木,像被啃噬过的骨头。
“下车。”林默拔出钥匙时,我注意到他虎口有道正在愈合的牙印,齿痕深可见骨,边缘却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这地方是当年非法堕胎的窝点,也是她怨气最集中的区域。”
陈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我胳膊:“我们进去不就是羊入虎口?”
“她的力量依托于特定空间。”林默踹开锈蚀的铁门,门轴发出的尖啸让我想起婴儿的啼哭,“在车里我们是移动靶,只有找到她的‘锚点’才能破局。”他顿了顿,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缠着黑绳的铜铃,“李明,你当年在这里见过一个带梅花胎记的铁盒吗?”
我的心脏像被冰锥狠狠刺穿。那个铁盒!我永远记得老板把少女的尸体塞进冰柜时,从她沾满血的裙摆里滚出个刻着缠枝梅的盒子,盒盖上嵌着的红宝石像只充血的眼睛。老板骂骂咧咧地把盒子扔进消毒柜,后来……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
诊所一楼弥漫着福尔马林和腐烂蔬菜的混合气味,墙面上用粉笔画满扭曲的符咒,有些地方被指甲抓挠得露出砖块。阿伟突然指着墙角的消毒柜尖叫:“看那里!”
玻璃门内侧贴着张女人的脸。
那是张被剥下来的脸皮,眼窝和鼻孔处穿了几根黑色细线,像提线木偶般固定在金属架上。脸皮的嘴角被强行扯成微笑弧度,可从撕裂的皮肤纹理能看出,这笑容底下藏着极致的痛苦。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脸皮右颊上有块硬币大小的梅花形胎记,和林默描述的一模一样。
“她在等我们。”林默将铜铃系在门把手上,铃声响起时,我看到脸皮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仿佛活了过来。“二楼有张手术台,你们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回头。”
楼梯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呀”声,像有人在耳边磨牙。二楼走廊尽头有扇虚掩的木门,门缝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板上汇成蜿蜒的血河。陈雪突然拽住我的袖子,指着走廊墙壁上的血字:“那是不是……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