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到陈婆讲小儿鬼的故事,是在镇上老槐树下的茶摊。那年夏天格外闷热,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把空气都烫出了裂纹。陈婆坐在竹椅上,摇着豁了边的蒲扇,脸上的皱纹里积着岁月的尘埃,眼神却忽然变得透亮,像是穿透了眼前的茶雾,望向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你们知道么,”她压低了声音,蒲扇的节奏慢下来,“前阵子,东头老李家的小子,可是被那东西缠上了。”
茶摊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连旁边下棋的老头都忘了落子。陈婆喝了口凉茶,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滚动,开始讲述那个关于小儿鬼的故事。而我,只是个路过歇脚的外乡人,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钉在原地,听着这浸透了寒意的往事。
老李家的儿子叫李建,三十出头,娶了媳妇刚搬进镇外那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小楼是李建他爹早年盖的,后来老人走了,就一直空着,墙皮剥落,院子里荒草丛生,透着一股久无人居的阴冷。李建图便宜,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住了进去,没想到,麻烦也就跟着来了。
起初只是些小事。李建媳妇早上起来,发现梳子不见了,找遍全屋都没影,下午却在灶台边的柴火堆里找到,梳齿上还缠着几根灰扑扑的头发。李建晚上加班回来,脱下的鞋子总是被摆到门外面,鞋窝里甚至还塞着几块小石子。他们以为是哪个调皮孩子恶作剧,也就没放在心上,还特意在门口贴了“禁止玩耍”的纸条。
变化是从一个雨夜开始的。那天雷声特别大,雨点砸在屋顶上像打鼓。李建夫妇睡到半夜,被一阵咯咯的笑声吵醒。那笑声清脆,像个小孩子,就在卧室门外,时断时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谁啊?”李建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单薄。
笑声停了。
外面静得可怕,只有雨声哗啦啦地响。李建媳妇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手心全是汗。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们以为是错觉时,“咚”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人用手指弹了一下房门。
“别闹了啊,再闹我开门了!”李建提高了音量,心里却发毛。他小时候听老人说过,半夜听到小孩笑,不是什么好兆头。
门外没有回应,但那股被注视的感觉却愈发强烈。李建悄悄挪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出去——外面黑黢黢的,只有楼梯口的窗户透进一点惨白的月光。楼道里空无一人。
他刚松了口气,突然,猫眼里的黑暗中,慢慢浮现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孩子的眼睛,又大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却没有半点活气,死死地盯着猫眼,一眨不眨。猫眼很小,只能看到那双眼睛,却让人浑身汗毛倒竖。李建“啊”地一声后退,撞倒了旁边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