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砂粒打着旋儿飞起,拖着细长的光尾,像一串突然活过来的萤火虫,暖意扑在脸上,带着一丝极淡的桂花香。
“从今往后,三十六座民约碑,每十年重议一次——改不改,留不留,你们自己说了算!”
话音未落,众人掌心忽然一暖,像被阳光晒透的棉布贴上皮肤。
那粒星砂竟化作一朵指甲盖大的光莲,在肉里若隐若现,脉动似的微微发亮。
挑柴老汉瞪圆了眼,把掌心凑到鼻尖闻了闻:“嘿,还带着桂花香!”小娃娃举着小手晃动,光莲在指缝里蹦跶,指尖传来细微的酥麻,比糖葫芦还招人稀罕。
“阿阳哥!阿阳哥!”角落里传来奶声奶气的呼唤,像风铃轻轻摇。
韦阳挤过去时,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盲童正攥着他的衣角。
那孩子眼尾还沾着草屑,指尖微凉,显然是从山坳里一路摸过来的。
韦阳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一颗裹着红布的火莲种子——布角还沾着晨露,触手微湿,是他守了三百年的最后一颗。
“你没见过神龛,没念过天规。”他粗糙的手指抚过盲童的手背,茧子刮过嫩肤,有些刺痒,“可你闻过妈妈熬的粥香,摸过爸爸犁地的老茧,听见过邻居借米时说‘明儿还’。这些——”他把种子塞进孩子手心,温热的触感立刻传来,“就是你的规矩。”
盲童指尖微微发颤,种子在掌心里发烫,像一颗刚从灶膛里取出的炭。
“那……那我能写吗?”
“你已经在写了。”韦阳挠了挠后脑勺,耳尖泛红,口音还带着说书先生教的蹩脚腔调,惹得周围人又笑起来,笑声里夹着几声咳嗽、几声拍腿。
盲童抿着嘴笑,把种子贴在胸口,那里有一块褪色的补丁——是妈妈用旧围裙改的,布料粗糙,却贴着心跳的位置。
与此同时,凌霄殿的琉璃瓦上落了一只灰鸽子,爪子踩碎一片霜,发出极轻的“咔嚓”声。
二郎神捧着无字册跨过门槛时,那鸽子“扑棱”一声飞走,扑落几片瓦上的霜,碎屑在空中打着旋,落进殿前铜鹤的嘴里。
玉帝正站在龙椅前,帝冠在手里转动着,金丝缠绕的纹路在烛火下流光溢彩,像一个玩拨浪鼓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