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玉,眼睛往哪看呢!?”
陈邦彦一声厉喝,像一鞭子抽在空气里。
张家玉浑身一激灵,魂儿都吓回来半截,慌忙把黏在窗外那台吭哧吭哧举起一堆木料的叉车上的目光,硬生生扯了回来。
“我让你背《纪效新书·束伍篇》,你给我看铁牛耕地?!”
陈邦彦的脸黑得像锅底。
“陈……陈先生,这束伍嘛……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
张家玉脑子转得飞快,试图用他熟悉的《孙子兵法》蒙混过关。
“我让你背戚少保的原文!”陈邦彦打断他,“不是让你之乎者也!背!”
“呃……凡……凡选兵,第一……要选……选那手脚便利,筋力健壮的……”张家玉支支吾吾,憋得满脸通红。
他脑子里装的是“兵者诡道也”,“其疾如风,其徐如林”,哪装得下这种怎么挑人、怎么站队的婆婆妈妈的东西?
这玩意儿……也配叫兵书?!
陈邦彦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眼神锐利如刀。
他也不再逼问,而是自己沉声背诵:“凡选兵,第一要选识字人,不用多,一甲之中,要得一二人。第二要选胆气。胆气怯,虽有高艺,临阵无用。第三要选臂力。第四要选血性……”
他背得一字不差,铿锵有力。
“听清了?再背!”
张家玉哭丧着脸,硬着头皮又背了一遍,依旧是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
少年心性,只觉得这选兵的条条框框,实在枯燥得能淡出鸟来,精神怎么也集中不了。
陈邦彦的脸彻底板了起来。
“将军为何让你一条腿走军功,一条腿走科举?”
“就是怕你读死书,变成一个纸上谈兵、百无一用的废物!”
“你连戚少保安身立命的治军根本都记不住,将来怎么带兵?怎么打仗?还谈什么经世济民?!”
“将军对你寄予厚望,把你当自家子侄看待,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一番话,字字诛心。
张家玉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邦彦拿起桌上的一把戒尺,在手心里轻轻拍了拍。
“啪。”
“啪。”
声音不大,却吓得张家玉精神一振,腰杆瞬间挺直。
“再背!”
……
日影西斜时分,朱启明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