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时手腕一翻,长剑收回鞘中,杀意也随之收敛。
“滚出大营。”燕回时看都没再看韩巍一眼,声音恢复了平淡,“再踏入一步,立斩不饶。”
韩巍如蒙大赦,却又感到一种比死亡更甚的奇耻大辱。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一个字也没敢再说,猛地转身,踉踉跄跄狂奔而去,那狼狈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营地里一片死寂。
百人精锐,顷刻覆灭,连县尉都落得如此下场……
这仗,还能打吗?
燕回时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军官和士卒的脸。
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惊惧、迷茫,甚至退缩。
“都看到了?”燕回时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韩巍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但,他带来的耻辱和溃败,不能动摇我们分毫!”
他猛地抬手,指向东方。那里,颍州城的方向。
即便隔着距离,也能隐约看到城头升起的的烽烟在风中摇摇欲坠,城外那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死亡的鼓点,从未停歇。
“颍州城,就在那里!”燕回时的声音陡然拔高,“看看那烽烟,听听那撞门声,城门若破,城内城外,再无分别!无论是官是民,是富是贫,皆成砧板鱼肉。流寇过境,寸草不生,玉石俱焚!”
所有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燕回时上前一步,手按剑柄,眼神锐利如刀:“守城,非为他人,实为自救。守住颍州,就是守住我们身后父母妻儿的活路,守住我们脚下这方立足之地。凡有懈怠动摇临阵退缩者,韩巍,便是前车之鉴!”
军官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士卒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燕回时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向营中临时搭建的望楼。
他需要更清楚地看清颍州城的情况,韩巍带回来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那群人,有首领有组织有预谋。这不再是简单的流民暴动。
真正的恶战,恐怕才刚刚开始。
……
临时军帐里,烟气缭绕。
几张粗陋的方桌拼成简易沙盘,上面用泥土石块堆出颍州城和周边地形。
油灯昏黄的光跳动着,映着几张凝重而疲惫的脸。
燕回时站在主位,指尖划过代表流民聚集区域的那片凹痕:
“硬碰硬,血流成河,徒增伤亡。他们,”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位县尉,“终究是活不下去才拿起锄头的百姓。今夜动手。兵分四路,东、南、西、北,各领本部人马,从密林边缘潜出,目标是吸引并牵制流民主力,制造混乱,动静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