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倒是稀奇。”薛锦艺戴着护甲的指尖拂过霁蓝釉茶盏,里头浮着的金骏眉竟是今年闽南的贡品。
她这个侧妃每月不过能得二两,沈嘉岁待客的茶壶里却泡了半罐子。
珠帘哗啦一响,沈嘉岁搭着丫鬟的手进来,月华锦裁的裙裾扫过波斯地毯,金线绣的茶花刺得薛锦艺眯起眼——那花样分明是内造局的手艺,皇后上月才赏了她半匹料子。
“给侧妃娘娘请安。”沈嘉岁虚虚福身,腕上翡翠镯子磕在黄杨木案几上,当啷一声。
薛锦艺扶她时摸到袖中硬物,低头瞥见半截舆图纸角。
待要细看,沈嘉岁已抽回手笑道:“不过是些山水图,娘娘对地理也有兴致?”
“听说妹妹要随燕大人离京?”薛锦艺转着茶盖轻笑,“要我说,燕大人虽丢了官,能得圣上赐个虚爵回乡祭祖,倒比在朝中自在些。”她故意顿住,指甲在“祭祖”二字上叩了叩。
沈嘉岁忽然倾身握住她手腕,惊得茶盖跌在案上:“正要求娘娘帮忙!”
她指着窗外飞檐上的匾额,“您瞧我那大戏楼,昨日进账不过三百两,这般贱卖实在舍不得!”
薛锦艺腕骨被掐得生疼,却见沈嘉岁眼里汪着两泡泪。
戏楼账本她是瞧过的,上月光西域商队就包了十场,更别提那些往包厢塞银票的京官。若真能买下来,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娘娘若肯牵线,价钱好商量。”沈嘉岁抽噎着往她掌心塞了枚玉牌,触手生温竟是蓝田暖玉,“这是戏楼地契的印信,权当定金。”
回府的轿子里,薛锦艺摩挲着玉牌上的獬豸纹。
这神兽专食奸佞,倒是应景。
她忽觉指尖刺痛,翻过玉牌见背面刻着极小一行篆文:承平二十三年,内务府监制。
……
薛锦艺脚步匆匆赶回三皇子府,鬓边碎发被汗水粘在脸颊上。
她径直来到书房前的青石阶下候着,手指无意识绞着绣着缠枝莲的帕子。
日头渐渐西斜时,终于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殿下。”她快步迎上去福身,鸦青色裙摆扫过石阶上的落叶,“妾身刚从永定侯府回来,与沈家小姐闲谈时得知,燕大人不日要回燕家老宅祭祖。”
凌骁脚步一顿,腰间玉佩撞在剑鞘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狭长的眸子眯起,抬手挥退身后侍卫:“燕家老宅?”
薛锦艺跟着他往书房里走,闻见墨香中混着松烟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