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蓝田治安的县尉带着差役,押着几个被捆结实、鼻青脸肿的汉子过来。
为首的正是报信的崔家庄头崔三,此刻蔫头耷脑。
“大人!”县尉对工曹参军和赶来的蓝田县令抱拳,“昨夜纵火凶徒,七人,拒捕格毙一人,擒获六人!据供,受博陵崔氏蓝田管事崔三指使!崔三已拿下!”
他指向后面被差役死死按住的崔三。
崔三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被差役按着脑袋,发不出声。
干瘦的蓝田县令脸色铁青。
他管辖之地,竟出烧毁数千亩良田的大案!
他强压怒火,厉声道:“人赃并获!按《安西垦殖新律》,毁坏农桑、烧人田宅者,主犯绞!从犯徒三千里!流安西修坎儿井、屯田赎罪!”
“徒三千里……流安西……修坎儿井……”被抓的凶徒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安西苦寒,修那深埋地下的引水工程?比砍头更折磨!
几人嚎哭磕头求饶。
县令厌恶挥手:“押下去!严加看管!待州府、刑部核验,即刻发配!”
差役如狼似虎拖走哭嚎的犯人。
县令转向面如死灰的崔三,眼神冰冷:“你,崔三!指使纵火,罪加一等!待查清主使,一并严惩!崔氏在蓝田所有田产,暂时查封!听候处置!”
崔三眼前一黑,彻底瘫倒。
消息传回长安博陵崔氏大宅。
崔明远刚灌下一碗参汤顺气,听到“崔三被抓”、“蓝田田产查封”,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
他死死抓住桌角,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
李恪!又是李恪!
那什么《安西垦殖新律》!他竟敢在关中行安西之法!
偏偏占着理!
皇帝就算想偏袒世家,面对烧毁数千亩良田、激起民愤的大案,也绝不会松口!
完了!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崔明远只觉天旋地转,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将他淹没。
蓝田焦黑的棉田旁。
临时粥棚冒着热气。
长孙雨裹着素色披风,脸色微白,眼神温和坚定。
她挽着袖子,在大木桶前,用长柄木勺给排队的老弱妇孺分着稠粥。
侍女和安西医官在旁给烧伤或呛烟的棉农诊治。
“王妃娘娘……使不得啊!”白发老农捧着粥碗,看着长孙雨亲自盛粥,激动得老泪纵横,“您身子金贵……”
“老丈不必如此,”长孙雨声音轻柔有力,“田烧了,人还在。人在,就有希望。殿下已传令,从安西调拨新棉种,开春加倍补偿。眼下,吃饱养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