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跟在他们身后,他的黑袍已经脱下,露出里面朴素的布衣。经过刚才的解脱,他的眼神平静了许多,只是偶尔会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喉咙,仿佛还在确认自己能发出声音。
“你听过雪花落在火炉上的声音吗?”墨玄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很小的时候,我在雪地里迷路,躲进一个猎人的小屋。炉火很旺,雪花落在窗台上,发出‘滋啦’的轻响,像在和火焰说悄悄话。可后来我加入鸦语堂,长老说那是‘无意义的杂音’,我就再也没听过了。”
他指向白色的声河:“这里的声音,大概就是这样吧。它们不需要被‘理解’,只需要被‘感受’。”
槐生突然“啊”了一声。他把耳朵贴在回声螺上,螺壳里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颤音的“嗡”声——不是任何已知的声音,没有音调,没有节奏,却像一股暖流,淌过心脏。
“它在……害怕?”槐生轻声说,他小心翼翼地将回声螺放在河边,“别怕,我在听呢。”
当回声螺接触到白色河水的瞬间,河水突然泛起涟漪。一圈圈白色的波纹扩散开来,撞上岸边的晶体,发出“叮叮”的轻响——那是一种从未被人类记录过的音调,纯净得像婴儿的眼神。
林厌的槐花玉佩再次亮起。这次不是“听”字,也不是流动的河流,而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槐花,花瓣紧闭,却隐隐透出光来。
“《万声图》的核心,不是‘所有声音的总和’,”守原人终于道出真相,他的手杖插入白色的声河,河水顺着杖身爬上顶端,化作一朵小小的槐花,“而是‘声音与倾听者的共鸣’。就像这朵花,只有当有人愿意等待它绽放,它才会展现最美的姿态。”
墨玄突然走向河边。他伸出手,轻轻触碰那些白色的波纹。当他的指尖与波纹相遇时,波纹突然化作一只透明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墨玄的眼眶瞬间红了——那是他母亲的手,三百年前,在他被鸦语堂带走时,母亲就是这样握着他的手,无声地流泪。
“原来……她不是不想说话,”墨玄的声音带着哽咽,“她只是……太难过了,说不出话啊。”
就在这时,白色的声河中央,突然升起一朵巨大的花苞。它通体雪白,却在花瓣的缝隙里透出五彩的光。林厌认出那是槐花的形状,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朵都要大,都要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