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整面镜子突然爬满蛛网裂痕。陈默抄起抹布要擦,却被冰凉的手攥住手腕。镜中人的虚影正贴在他身后吐气如兰:"周家要拿你填井,今夜子时前带我去博物馆!"冷气顺着脊椎往上窜,他这才发现那旗袍下摆浸着血水,正一滴一滴砸在青砖地上。
市博物馆的冷气冻得人起鸡皮疙瘩。青铜器专家王教授扶了扶金丝眼镜,放大镜扫过铜锈斑驳的镜面:"小陈啊,这就是个民国高仿品。"他指甲抠下一块绿锈,"你看这做旧手法,明显是醋泡加..."话没说完突然噤声,镜面倒影里有个穿白大褂的姑娘正冲他比划抹脖子的手势。
"王老师,他说的可能是真的。"资料室门缝里挤出个马尾辫,周小棠晃着牛皮纸袋进来,帆布鞋在地砖上蹭出刺耳声响。她抽出的泛黄纸片带着霉味,"1937年当票存根写着'典当物:玉镜夫人魂魄,当期八十年',当期届满需以七人精血赎回。"说着突然掀开衬衫下摆,腰侧赫然有道蜈蚣状的缝合疤,"这是我爸二十年前取镜时留的纪念品。"
王教授脸色骤变,镜片反光遮住眼神:"年轻人少看些怪力乱神..."
"你们店后院那口井,"周小棠突然凑近陈默,嘴唇几乎贴上他耳垂,"每逢子时就有水泡声对吧?"她指尖在手机地图上划出猩红轨迹,"民国二十二年周氏当铺失踪的七个伙计,尸骨就埋在井底三尺处,每具天灵盖都钉着桃木钉。"
陈默突然想起自家门头剥落的金漆下,隐约露出的"周记"字样。裤兜里的银杏叶突然发烫,楚湘的声音在耳畔炸响:"井底青砖左三右四,快!"
月光把枯槐树影烙在井沿,像张扭曲的符咒。陈默攥着麻绳往下滑时,腐臭味熏得他几欲作呕。井壁青苔间嵌着半枚铜钱,刻着"乾隆通宝"的那面沾着黑褐色污渍。铲柄撬开砖石的刹那,檀木匣里腾起股白烟,蛛网纹玉镜正嗡嗡震颤,裂纹中渗出暗红液体。
"小陈啊,这镜子我们周家守了八十年..."王老板倒吊在井口,嘴角咧到耳根,浑浊的眼球几乎掉出眼眶。他枯树皮似的手突然伸长三尺,指甲黑紫如钩,"你爷爷陈砚秋偷走铜镜时,就该想到有今天!"